曾经她答应爷爷,答应索家的列祖列宗,要保索家的满门富贵。如今却是在一步一步挖索家的根基。大姑姑没了女儿,忻姑的丈夫也不怎么靠谱,大哥伤残了,小婶儿成了寡妇。索家人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
爷爷,我对菩萨说我不求理解,不求宽容,哪怕背后无数双仇恨的眼睛盯着我,无数把刀子等着捅死我,我都不怕。可是,我真的很想念您,有时看折子到深夜,脑子里一团浆糊,烛光影绰中仿佛看见您的身影。
忽然间,一阵头痛袭来,赫舍里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头重脚轻从女儿的床沿上栽倒下去。所幸连璧一直都在她跟前站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娘娘,小心!”
“扶本宫到外头坐会儿吧,传旨,让羸维来见。”赫舍里稳了稳呼气,轻声吩咐道。“娘娘,您现在需要休息。”连璧实在是不忍心,轻声劝了一句:“您的脸色……”
“啊……让香菱来上个妆。”赫舍里反应过来:“让小厨房煮个生滚鱼片粥,鲜咸一些,弄些小菜。一会儿大姑父走了就送来。”连璧无奈应了下来,她就知道,靠她的嘴,是劝不动主子的。
扶着主子到外面坐定,转身想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忽然赫舍里又叫住了她:“让小厨房顺便送些酥糖。”
连璧出去,赫舍里端起手边的茶碗,打开盖子一闻,一股浓厚的参味扑来。让她几欲作呕:“来人,把这个撤了,上花茶。”
宫人很听话地给她换茶,她却叹气,她知道她们关心她。为她着想,想帮她补充营养才给她上的参茶,但她实在是喝不下,这些天精神高度紧绷,不但摧残着她的头脑,还摧残着她的胃。
这种黑白颠倒没日没夜的日子,真是够刺激够不堪回首。前世被业绩两个字逼得出现中度焦虑症状的时候,就曾经有过现在这种体会。如今再来一遍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有应对的经验?
羸维来的时候,赫舍里已经整妆完毕恢复了正常状态,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妥。“大姑父。有结果了吗?”
“回娘娘的话,一切如您所料,安亲王获胜的背后。有推手。”羸维一躬到底。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皇后外甥女。
以前只觉得她高于同龄人的智商和心理成熟度是出于岳父的调教。但现在,通过这段时间的“共事”他发现这丫头的各方面能力都超过了他的想象,对她的评价一日高过一日。
就好比对待安亲王请功这件事,他和军机处以及兵部的一致意见是尽快公开这个好消息。鼓舞士气,为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紫禁城带来一抹曙光。
可是,皇后的懿旨却是留中不发。这让他们一度摸不清她的路数。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幕后花絮曝光,他才明白她的苦心。现在他只担心安亲王和那些保守派会趁机攻击她。
“推手?推手好啊!本宫最担心的。是查出黑手,现在查出了推手,咱们就该好好谢谢这推手。好好利用一下这推手!”
赫舍里一直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写一道详细的折子,连同安亲王的请功折子一起,送去畅春园,请皇上定夺。”
“奴才明白。”羸维应了一声。赫舍里叹了一声:“本宫对忻父一直有担心,只怕他没得到想要的。心里会……劳烦大姑父替本宫给他陪个不是。”
“安亲王一定会体谅娘娘的苦心,娘娘这是为他好。毕竟这场战争本质上是满汉对峙。若是一味宣扬他的功绩定会给他招来祸事,娘娘这么做,是为他减低风险。“羸维再次躬身:“让娘娘如此殚心竭虑,是奴才等的罪过。”
“大姑父言重了,本宫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总之,忻父那边就交给您了。给皇上的折子,重点在哪里,你们心里清楚就好,熊赐履遣词造句的功力,本宫是深信不疑的。”赫舍里别有深意地说。
两天后,纳兰性德才把军机处草拟的折子以及安亲王那份请功折子一并带给了玄烨。玄烨看完之后无奈叹息:赫舍里啊,你是有多不待见你忻父?
在玄烨心里,赫舍里对人对事,都太严格了一点。安亲王打了胜仗,不管过程是怎样的,总是一场胜利,朝廷给他一点奖励无可厚非,尤其还是这种本就期待有捷报的时候。
你又何必这么较真,非得找人找理由挖掉原本属于他的功劳呢?当年你阻止朕封赏索额图,现在又找借口分走了安亲王的功劳,这已经是第二次,你明着夸他暗地里讥讽他了。
我不是不知道他好大喜功,没什么战略头脑。要是他有脑子,当年也不会站错队连累你爷爷了。可是你不至于记恨到现在吧?
玄烨看看军机处的折子,叹气。理由还真够充分的,好吧。我理解我赞同,我承认你是对的。当下,玄烨就给了批示,安亲王的请功折子朕准了,不过先记着,等班师回朝的时候一并封赏。
另外,封那个幕后推手,也就是身在江宁织造府,专门负责给安亲王提供敌后情报的书生李姓书生为参军,赏从四品待遇,入军营协助安亲王破敌,让曹寅写一封公告,渲染一下他的光辉事迹,在军中小范围传播一下。
这么做表面上是为这个书生在军中建立威信,帮助他尽快在军中立足。实际上却是变相肯定他的消息来源的准确性。
他是有功于大清,但那些隐在他背后,至今还在敌占区默默无闻搜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