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来了,紫禁城的生活重回正轨。赫舍里奉旨在坤宁宫养病,一时间来坤宁宫慰问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内廷命妇,大到太后小到贵人大家排着队一轮一轮来请安。
皇上不在的时候,皇后搬去养心殿,除了太后没人敢去那儿慰问她,太后也没那个心慰问。只在得知语婷摔伤后派了个人来送点药而已。
可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回了坤宁宫,皇上回来第一个晚上就和她黏在一起。女人们觉得这日子和皇上没离开前差不多,仿佛这段时间的空白根本不存在,之前该怎么过日子,现在还怎么过日子。
对皇后恭敬,时刻关注坤宁宫动态,还是她们这帮属下的必修课。只是玄烨这些天忙得很,从坤宁宫出来,就一头扎进了乾清宫,白天晚上地拖着大臣们开会,根本没时间到内廷来遛弯儿,这些女人们除了更殷勤地往坤宁宫跑,还能干什么?
这不,一大清早趁着太阳不那么灼烈,她们又来了。惠嫔,昭嫔,带着郭贵人,乌贵人,四人组他这点儿来报到了。
赫舍里只是简单收拾一下,就坐到了外面凤座上:“四位妹妹这些天费心了。过会儿日头就大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多注意些。”
话是对着大家说的,但实际上针对的人却只是昭嫔。马佳氏身体孱弱,禁不住晒挨不了冻,这些日子内廷经费紧张,赫舍里也没敢按照自己的标准减了她的待遇。长春宫里的消暑物资充足,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出言提醒。没法子,谁让人家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呢!
一番话下去,大家起身多谢关心。郭络罗氏一双桃花眼直接就瞟上了马佳氏:“娘娘宽仁,内务府昨儿个差人送来了新裁制的宫装。料子一摸就知道是今年的新丝,奴婢还没来得及谢恩呢!”
赫舍里闻言笑了:“怪不得今天看见你和前日又不一样了,原来是换上了新衣裳。”这些女人名义上都是嫁了人的妇人,心态还是小女孩,还在眼巴巴地向别人炫耀新衣服的美好季节里、
郭络罗氏这么一说,还没收到新衣的姑娘们面上都露出了希冀的神色。昭嫔眉头一皱。柔弱的姿态十足:“妹妹的衣裳真好看……”
其余的女人们,已经拿到衣服的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对着郭络罗氏的衣服一阵点头。赫舍里脸上的笑意更深。忻娘就是忻娘,一丁点儿的芝麻小事也要拿出来计较。
不就是翊坤宫的份例比长春宫早发放了两天么?马佳氏什么资格,岂会和你争这种长短?人家儿子都生了好几个,女儿都会叫娘亲了。你怎么不和她比比这个?
不过郭络罗氏这种表现赫舍里十分乐见,毕竟对比那些城府深的,面无表情古井不波的那些,天真可爱,表情都在脸上的郭络罗氏还是很可爱的。
更何况她以贵人身份执掌翊坤宫。已经充分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她进翊坤宫的时候,乌雅氏还在咸福宫泥潭里游着呢!
本质是可爱的,可惜投错了胎,爹妈不给力啊!转念一想,赫舍里又叹息了,玄烨把郭络罗氏全族充作官奴划入索家,郭络罗氏从官家秀沦为索家的家生子,和赫舍里身边的连璧一个身价,这么些年了,姑娘还被蒙在鼓里。
想想野史视剧里出现的郭络罗氏。再看看眼前这个,赫舍里觉得还是让她活在梦里,一直别醒吧。这么一想,她就由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出风头,自己笑着听着。
她的这种“纵容”的表现,落在一个人的眼里,十分地不舒服。只是这个人表面功夫极好,低眉顺目地坐在离赫舍里最远的位置上装透明,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赫舍里视线扫视,常常会忽略她的存在,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仿佛这个人来,只是凑数的一样。实际上赫舍里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呢?她的身份本身就足够引起赫舍里的重视了。
永和宫乌雅氏,七阿哥的生母。这个人身上带着宁寿宫的金钟罩,和玄烨间又有坐看钮钴禄舒舒死亡的黑色默契,这个女人是条沉默的七步蛇。
从奴婢到小主,从在咸福宫拽尾涂中,到入主永和宫。赫舍里知道她以后的路也会是平步青云。未来升职名额里,肯定有她。玄烨还会给她孩子吗?赫舍里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她的儿子被昭嫔带着,她自己这会儿心里一定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再生一个的。这事儿要摆在别人脸上一定绷不住,可你看她,一点儿都不显山不露水。要不是自己曾吃过她的亏,又因为她是四爷生母这茬儿早早对她另眼相看,这会儿也被她蒙过去了。
可是,即便知道她正在“图谋不轨”,赫舍里除了见招拆招也没别的法子。她后台太硬了,眼下正是玄烨需要表现孝道的时候,仁宪太后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不提要求,什么时候提?再加上乌雅氏实在太过乖觉,场面上连声音都没有。这样的人在眼前,才是真正的如骨鲠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其实,自打钮钴禄氏莫名其妙死掉,赫舍里被禁锢佛堂之后,她就开始疑心乌雅氏。当然也有想过要怎么对付这个隐藏的威胁,甚至有想过通过太医做手脚让她绝育。
这种清宫戏里常见的手段在她脑中一出现就惊出了她一身冷汗。不好,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缺德的办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说自己下不去手,就算下得去手,这要是东窗事发的话……
不行,我不害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慧如表妹在天上看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