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而有夏风吹进大厅,齐放却觉得这盛夏的风格外的冷,冷得心有些细密的疼。
他很小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齐家,他却凭一己之力从勉强的挣扎求生到如今可以期待更多的权势。他从小天资聪颖,哪怕后来故意行事轻改唐也不曾被父亲彻底放弃,所以一直都自我感觉很好。
他自以为有钱有势,有才有貌,觉得只要自己愿意,每一个女人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掌心。所以即使和君卿明确过各自的权利和义务,将这抽姻看待得如同没有丝毫个人感情的交易,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他的小未婚妻,他相信只要自己积极地对她好,对她温柔,他就可以俘获她的心。
然而,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地意识到,他所有的“觉得”,所有的“相信”都是如此可笑,他的未婚妻根本没有喜欢上他!
在这偿利互惠的协议婚姻中,只有君卿一个人始终如一地走了过来,她依然是那个半年前冷淡地同意自己“求婚”的女人,她不曾被他俘获,她以自己的步调行走着,不因任何人而变改,即使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
齐放第一次有些颓然,他靠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将茶杯拿起又放下。他想起刚才和齐钰的对话,皱紧了眉头。先不管君卿对他是否有感情,他呢?他喜不喜欢她?是喜欢还是习惯?
“少爷。”吴凡柯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齐放的思绪。
“如何?”齐放收敛心神,抬头道。
“张婉茹和君秀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两人并没有任何过节。张婉瑜和君秀曾是同班同学,她们从初中开始就矛盾不小,究其原因,恐怕是因为君秀过人的容貌、非凡的才华……还有男友。”吴凡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一本正经地假咳一声,在自家少爷的黑脸下,淡定道:“至于周家秀,她和君秀是同年入伍,关系一直不怎么和谐,原因暂时不明。还有刘少的意思是,他还没玩腻张婉茹,希望您暂时手下留情。”
齐放皱着眉道:“张婉茹既然和卿卿没过节,那刚才为什么陷害她?”
“……”吴凡柯摸了摸眼镜架,面容严肃,嘴里却说:“也许是脑子出了问题。”
齐放右眉一挑,竟也同意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后道:“青航玩个神经病有意思吗?”
这得亲自问刘少。吴凡柯站在一边没吱声。
话说君卿那边,她被齐天毓叫去谈了会儿话,出来时已是斜阳晚照,离家宴开始的时间也不多了就举步往齐放那里走。
现在是七月份,晚风和顺,残留着白日里的一点灼热。君卿被几个女婢簇拥着走在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上,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回忆着刚才和齐天毓之间的对话,确定没有不妥后,才悄然松了口气。和齐天毓这种人打交道,哪怕是自己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有时候十多分钟的对话也能让人后背冒冷汗。
齐天毓叫她过去,无非是察觉了她和张汶汐比较亲近的关系。张汶汐是张家家主最小的妹妹,今年二十九岁,也就是张婉瑜她们几个的忻姑。因为各种原因,她放弃了在军校的学业成了一名自由雇佣兵,并且混得很不错。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齐天毓就是其中一个。
君卿对他的解释是,在中东出任务时顺手救下了张汶汐,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齐天毓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只交代她别和张汶汐走得太近,说是雇佣兵和正规兵毕竟不一样。
君卿自然乖乖点头,但转身要怎么做,还是她自己决定的。
“三少爷。”几个女婢突然出声。
君卿闻声抬头,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小路的转角口,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过来轻声道:“去那边,我有话想和你说。”
君卿皱眉,并不想和这人再有接触,但她了解齐钰的固执,犹豫几秒就点了点头。
齐钰带着君卿走进一旁的凉亭,她站在栏杆处回望他,神色疏离:“说吧。”
“清清,你非得这么冷淡吗?别把我当陌生人看待。”
他说完,君卿就猛地抬起了下巴,她眯着眼看过去,想瞧一瞧这个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这种话的。他面容冷肃,眉头微皱,眼神有些不满,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这复杂的感情印刻在他眼底,君卿看了却有种啼笑皆非的悲凉。
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他不满什么,委屈什么,又有什么可无奈的?难道是她抛弃了他吗?
君卿一口气闷在胸口,几乎想叫喊出来。但忍了片刻,她却突然把这口气给散了。罢了,罢了,到这个地步,她难道还要像当初一样哭得伤心欲绝,喊得歇斯底里,控诉他的残忍,谩骂自己的愚蠢吗?
都过去了,不是吗?
当年她爱着他时,是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的,她不曾有丁点亏欠于他,如今再见,她将他当作陌生人,也是她应有的权力,更别说这个男人曾亲口说过他们的关系只是校友。
“齐钰,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陌生人又是什么?如果你是想叙旧,那么抱歉,我和你没有共同话题。”
齐钰皱眉,看着她漠然的脸,心里不舒服,说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难受,但知道终究都是他的错,是他伤害她在前。半响,他叹了口气,素来幽深的眼中竟染上了丝丝明显的疲惫:“清清,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