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具尸体,在这里糜烂,没有蛆虫,正应了这句话,绝谷断命!
恶臭熏天,我背靠着一片岩壁,无神地盯着出口,毫不在意。这臭气是恶心的,这些腐烂的尸体是恶心的,那我呢?是不是恶心这两个字都已经难以形容我了?
看着天空的乌云,有些悲哀。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还会为他们流泪,为他们立碑,为他们安魂,还会想念他们。可我呢,现在,怀念我的人,可能只有阿虎一个人了,或许阿虎又有了新的朋友,将我忘了,又或许,他已经进入了内门,此刻还在拼命练功,他还记得答应我的事么?是不是一直将其埋藏在心底,等到有一天实力足够的时候,将整个苍穹派颠覆,提了秋夕的人头来悄悄为我立的坟前祭奠。秋夕呢,你死了没?想来应该也没有,你骗人的手段挺高的,估计已经找到借尸还魂的对象了,此刻在以另一具身体,另一副面孔高傲地活着吧。
我就在这里静静等待死亡,活得那么痛苦,此刻等待生机的消散,倒是挺安逸,挺静谧的。
看着眼前的尸体,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伤感。上天有好生之德,好生之德,可这德在哪里?死无葬身之地,便是我们吧。
记得先生曾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日我算是领悟了。
我慢慢起身,捡起一把剑,叹了口气,既然都死在这,也算得上是缘分,就帮你们一把吧。
剑气呼啸,不过片刻,眼前便出现一个深有数丈的大坑。我将它们的尸骨一具具放入坑中,心中悲哀,你们死了,我帮你们埋骨,我死了,可就没人帮我了。
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在放了近一半的时候,我正搬第七十五具尸体,忽然发现,这尸体肚子上的伤口上,竟长出了一朵花!虽然只有一寸来长,有些黄,也不艳丽,可确实是一朵花,一个生命。
这花正在成长,我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散出芬芳,可它成功了,便算得上是强大的。
它靠着这尸体的养分,吸收其内的灵力,渐渐成长。我呆呆看了它很久,这里只有两个生命,一个是我,一个便是它了。
其他的尸体我已经埋葬完了,我还留意了一番,可确实,这里只有这一朵花。
它是顽强的,在这恶劣的环境里,不知奋斗了多久,才长出这么孱弱的身躯。看着它骄傲地挺立,我忽的有些自卑,可瞬间便消散了。我已经努力过了,为了活下去,我放弃了道德,放弃了尊严,甚至放弃了人性,如此难活,便是天意了。
我小心地将孕育这朵花的那块腐肉割下来,将他移栽到了埋葬尸体的土地之上。如此,你便不缺养分了。
我笑了,看着头上的乌云,我笑得很欣慰。
花是会谢的,可这片土地灵力充沛,它不会轻易死去。而且我一直在一旁守护,岁月是很漫长的,可这漫长有希望的时候,便会无限缩短。在它泛黄的时候,我便割破手腕,流些暗红的鲜血浇灌。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很是虚弱,而这朵花,却是慢慢鲜艳起来。
我不会死,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消亡,这朵花是我的心血浇灌,它便是我生命的传承。
黑暗的绝谷内,有我,还有这朵花,默默散发漆黑的光。
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步步迈向出口。绝谷的壁障只能挡住我的身体,我的眼,我的心,它困不住。
看着外面苍凉的一片,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是我的血,也有他们的血。那天,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无辜的人。
跪在地上,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苦笑,再次试了试,很多遍之后,我才很是生涩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真心的,我向着那些被我抹去的生命道歉,不管他们接不接受,至少,我做了现在唯一能做的补偿。
眼睛一花,我倒了下去,扑在了地上,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就好像我的时间,在这里停止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微弱的呼吸,吸收着洁净的空气。
有什么不对!
我脑中忽的清明,仿佛回光返照一样,猛然睁眼!
真的不对!我半个身子,竟穿过了禁制,扑到了外面的土地!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脚步一蹬,瞬间便穿过了禁制,整个身体,完完全全落在了外面。
我,出来了......我愣在了那里,怎么出来的?难道真是秋夕设的禁制,现在时间可能过去太久而消散了?我没有勇气再迈进去一次,因为不想,也不敢再面对死亡。
不知愣了多久,抬起头,我忽的看见身旁多了一个人。
想要躲开,可我却发现身体太虚弱,刚一动便倒在地上,好在绝谷之外还有灵气,我也不敢太过放肆,小心翼翼吸纳着。
身边这人,是一个男子,很年轻,很清秀,很俊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白衣,飘飘似仙,不染风尘。让人一眼看去,不觉有敌意,反而生出不少亲切。
瞥了我一眼,那男子笑了笑,眼里闪烁着光芒。
“谢谢!”
他对我说谢谢,为什么?
见我一脸诧异和警惕,那男子极富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被困在这绝谷不知多少岁月,今日得出,全是承你之运,你若有要求,尽管提来。”
我不知道绝谷居然还有此人存在,那么说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的话,我也不敢尽信,只得木然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