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和顺二十四年夏,五月十五日,懿德公主薨于府中。
原定于公主府停棺九日,后因天气溽热恐公主贵体生浊气,在御史群谏下改停五日出殡。
出殡大队行至承阳街上,空中忽爆出一声炸响!
护送公主和送葬大队的将士本能做出反应,将送葬队伍和人群隔绝开。
炸响过后,众人看见懿德公主棺木四散而开,棺材板爆了一地,棺木旁灵幡之上迎风站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单脚立于灵幡尖上,稳如青山。
女子背影绰绰,单手背后,随风飘摇的墨发,说是风姿无双也不会有谁反对,只是如此说便要忽视女子一身银玉寿衣才行。
还没等众人发出惊呼,棺材之后送葬的百官队伍忽然先乱了。
一块厚实的漆黑写着大大的红色福字的棺材板压在一人身上。
看着周围人反应,好像那人已经不省人事。
不归教主从棺材中炸出后,点脚立于灵幡之上,轻蹙娥眉看过去,一双桃花眼含着不解,漾着疑惑。
虽说她心里头觉得有人要暗害她,但她打心里头又觉得没人能害得了她。
所以底下的人乱他们的,她觉得这热闹厌烦后,自然就会离去,也不会有人敢拦她,此刻胸中的胆气傲气实在大的很。
被压晕过去的男人煞白着一张脸,五官大气,俊朗如峰,棱角不少,却让人看着干净舒心。
都说相由心生,估计这人是个带刺的,那砸他也不算她错的完全,这人平日肯定没少得罪人,今天算是给他减轻平日罪孽,好教他以后小心做人。
教主大人用面相识人,不觉有错,反倒觉得砸人是帮人家,是做了积德行善的好事,如此自洽,颇为傲娇轻哼一声,又冷冷看向四周。
她脚下抗灵幡的小太监双腿打颤,看着随时能昏死过去。
烈日之下,一阵燥风,人心陡然醒转过来,随即惊恐。
“公主诈尸了!!!”
不知道从哪里撕心裂肺喊出来的一声惊叫,掀起惊涛骇浪。
彻底让承阳大街上送葬队伍乱了脚步。
不一会已经走到承阳门的皇帝一行折返回来。
看到灵幡之上如同俯瞰众生的教主,一刹那,皇后白眼一翻,不知是激动还是惧怕直接昏死过去,又是乌泱泱一群人慌乱起来。
身穿黑色广袖长袍的皇帝,胸口盘踞着一条金龙,金龙熠熠生辉,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似的。
皇帝同样是心神震荡,可他一国之君关键时刻要拿出君王的决断与气度。
皇帝先是命宫中内官照看皇后,又命人将被砸晕的晏御史抬出去让太医医治,说完这两句话不过喘两口气的功夫,他复抬头看向高处灵幡之上。
先是惊愕,复有了一丝怒气,稍后情绪又被些许慌乱占领,旋即急切中中气十足道:“还不快把公主找回来!”
听到这句龙怒,跟随皇帝身边一直保驾护航的将军冒了一头汗,他怎么能丢下皇帝陛下去找公主,这万万不能的啊!
皇帝颇为嫌弃看了身披军甲的将军一眼,一个眼神周遭便刷刷刷飞出十数位黑衣人,往着教主离开的方向去了。
如果将军看得不错,这些飞出的黑衣人正是专属于皇帝陛下的暗卫——天惊。
再说不归教主,她原本站在高处看热闹,可又觉得乱糟糟,乌泱泱一群人看着闹心。
旋即她脚步随着心念轻动,内力流转,御着轻功离开灵幡,霎时跨过半条街,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她走之后,抗灵幡的小太监终于受不住呆呆跌坐在地上,呆滞着一张一合着一张嘴,始终没发出来声音,最后木然看了看周遭来回听着调令的人群,往后一仰,晕死过去。
不过数息的功夫,大街之上的骚动被皇帝的军队平息,除却满地白花花的纸钱,懿德公主的送葬队伍彻底消失在承阳街上。
也是数息之间,原本烈阳高悬的帝国之都渐起凉风,天幕之上黑云压城而来......
皇帝黑着脸,一手扶着椅子坐在承阳街就近的一家酒楼之中,现场气压低冷。
大将军正襟站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火上浇油。
好在这时天惊带来了消息。
一个黑衣人在将军将要拔剑时,先跪在了皇帝面前,声音平常不过道:“公主找到了。”
公主找到了,将军松了口气,拔剑的姿势也变成单手压在剑上。
这时天边惊起一道炸雷,轰隆隆一连串,原本还能看得清的天霎时黑了。
不归教主啧了一声皱了眉头,她不是啧雷,她是啧跪在她面前拦路的,这些她不认识的黑衣人,她也啧她功夫怎么退步到如此平庸,竟然被几个喽啰围住。
“公主殿下,陛下在等您。”跪在正中间的黑衣人说,他之后乌泱泱跪了和他一样的十几个。
让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略微拥挤,况且这房子还是教主“借的”。
这房子的一对主人,夫妻二人正瑟瑟发抖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声音,只想怎么把自己塞进墙里,只想怎么远离如此骇人的场面。
教主又啧了一声,颇为苦恼:“说了几遍,本教主不是什么公主,你们认错人。”
此刻赫赫有名的不归教教主,世称女魔头的东方不归还不知道自己重生在一国的公主身上。
一地的黑衣人不说话,只是将房间围的水泄不通。
教主揉了揉眉心,十分慵懒斜躺这房间中一方卧榻上,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