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际上。
付良澄打从心底也没觉得这是同一人干的,因为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小姑娘七年前说过的话。
害死她姐姐的那位根本不是人......
是鬼。
但是如果照这样推断,这起案子就会避无可避地陷入一个盲区。
害人的是鬼,放火的却是人。
为什么人和鬼会碰巧在相同的时间里作案?
为什么那个纵火犯去苏矜家里放火时,却没有被害死苏矜的鬼顺道一同害死?
难道鬼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苏矜?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招惹上一只鬼?
还有苏矜生性孤僻,又为何会凭空多出一个想放火把她烧死的仇人?
而且根据苏千殷的证言,这场大火是在她姐姐死了之后才发起的。
她把自己跟姐姐的尸体都反锁在房间里,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人闯进来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那只鬼最后何去何从。
那么纵火犯是如何进到她们家里的?又是如何在起火时安然无恙地离开的?
当时在现场勘察的警察表示,周围的门窗紧闭着丝毫没有遭到破坏,光滑的地板上干净得连一个可疑的尘粒也没有。
诸多不解裹成谜团,在付良澄脑海里仿佛火色缭乱的烟花一样炸开。
啪。
他往后一仰,倒头靠在了椅背上,手机却还迎风不乱地放在耳边。
“小澄。”
父亲在电话那头突然语重心长,“你应该已经看过死者的档案了吧?下午局长特地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好好管教一下我这个总爱胡闹的儿子。”
付良澄不免扯了扯嘴角:“爸......”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父亲的反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平静的语气里还隐隐夹带着赞同的成分。
“小澄你要记住,警察追寻真相从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只是在追求真相的路途上,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打乱了自己的判断......好好想想爸爸的话,爸爸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
父亲不愧身为老练的警长,一言既出就毫不耽搁地挂了电话。
付良澄听着耳边骤起的忙音,偏头看向了办公室窗台上自己被一层光辉蒙住的身影。
鲜白的灯光悬在窄小的天花板上,他眸底的幽邃却愈发深沉,晦暗不明的目光混杂在其中,缱绻着有些复杂的情绪。
他被他父亲的话给点醒了。
他之前确实是被私人情绪带跑了思路,因为有一部分的心思专注在小姑娘身上。
因为会自动顾及到后者的情绪,他从来没有试着把案件的重心放到苏千殷那边过......
付良澄拧了拧眉头,额纹不觉紧绷着,脸色微微一沉。
虽然档案不能被带出档案室。
但是档案里面的内容可以,只要他有脑子。
约莫过了五分钟,付良澄就用他精准的思路在脑海里重新构造出了一份档案。
从记忆里复刻过来的内容也称得上是一字不差。
他缓缓地合上眼皮,注意力全部都钻进了脑海里那份档案中搜寻着。
档案的内容随着思维的转换,一页一页迅速地掠过。
却在某个即将翻页的关节点时。
付良澄的思绪蓦地一顿......
“就是这里。”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自言自语道,眼皮却没有半点要张开的迹象。
“现场的勘察表明,门窗没有损坏,垃圾桶里只有半块蛋糕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苏矜的房间血腥味浓重,房间外面的摆设基本一切正常,但是厨房的冰箱前面倒了一把椅子,不知道是有人闯进时弄倒的还是死者生前没有摆放好。”
厨房?
付良澄面向天花板睁开了眼。
他记得他七年前闲着没事坐在那栋居民楼的楼梯口时,有在不经意间听到父亲去询问其他居民后得到的证词。
其中有一位住在苏矜楼上的居民这样说过。
“我跟苏姑娘又不熟,她整天儿摆着张冷脸,看了怪吓人的......但是硬要说有交集吧,也不是没有。她妹妹昨个儿刚来向我借过打火机,到现在还没还回来。你们警察要是在现场捡到一个打火机,麻烦拿给我一下。”
打火机......
火......
付良澄猛地抬起头,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是这样!
但是,但是有谁会这么做......椅子?厨房里为什么会有一把被放倒的椅子?
从家里的摆设来看,苏矜的生活习惯不是一般的干净整洁,那些东西摆放的位置也都是整齐到无可挑剔。
那把椅子反而不像是苏矜没有摆放好的。
除了苏矜,那就只有......
砰!
付良澄忙不迭推开了椅子站起来,身后的那把椅子也因为后推的劲太大被放倒了。
他却没心思去管,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就像失了魂的傻子一样站在那。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