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惊变
沁凉的池水铺面而来,叶凡渐渐下沉,看似浅显的一方小池,却深不见底,陷了许久,头顶处的明日透过水波照下,如灯一盏。
叶凡的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异常的清晰,四周的水仿佛是灵性一般,不断围绕着他旋转。胸口处,那凝聚而成的一滴‘泪石’不断散发着温热,与四周的水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不断在叶凡的眼前闪过,太快,记不住,但却觉得莫名熟悉,仿佛是被遗忘的珍贵记忆。
岸边,男人缓缓坐下,世人皆以为三生石是一块被他藏起来的石头,却不知智者往往都反其道而行,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这样反倒不引人怀疑。
这绿柳庄便是他的宝贝,独一无二的宝贝,可知三生三世,如今那小子就沐浴在这光阴长河之中,观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至于能看多少,能想起多少,皆因人而异,全凭造化。
肖子衿知道,自家先生既然让这小子来这,自然是有其用意的,可这又何尝不是一次豪赌呢?赌他本心是善是恶,又或者两者皆占。肖子衿在送他入水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从那池塘里出来的是个不曾改变的‘少年’,那便最好,他也会认下这送上门的便宜‘师弟’;可要是出来的是个所有人都不想再见的‘暴君’,那他也只好亲自出手,将这危机灭杀在萌芽之中。
时间走的太慢,以至于坐下没多久,肖子衿的额头上便冒起了冷汗,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去,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却出现了。
小道士模样有些邋遢,脸上挂着痞气,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肖子衿认得,不久前还见过,正是那个曾来庄内上插科打诨,随后又被老先生打去数十年修为的年轻人,那个被誉为道家近百年来难得一遇的修道天才,史上最年轻的道家天君。
高楼!
肖子衿叹了口气:“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你这名字起得还真名不虚传。”
邋遢道士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滑稽可笑,但却也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男人的神色稍显落寞了:“我的绿柳庄可不是什么客栈茶馆,不要说一个修为高深的道家天君,就是哪里多了只蚂蚁我也能全数知晓,可你还是在这时出现,避开了我的耳目,只能说明我的庄子里,有人帮你隐藏了行迹是吗?”
小道士不置可否,与当初来庄上时的嚣张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兵者,诡道也。
“出来吧,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正主若是不出场,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啊?”
肖子衿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他察觉不出那里是否有人,但多年的朝夕相处,他还是知道,那人挺喜欢躲在树后偷看的。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背着竹箱的少年缓缓走出,脚下跟着的是一条垂头丧气的老狗。
男人笑了,苦涩的笑,暗叹自己这双眼睛真该挖下来了,这么多年竟看不出家里养了两只‘白眼狼。’
肖子衿神色复杂,看着越走越近的弟子,轻声问道:“何时投的道家?”
少年走到院中央,肖子衿原本惋惜的神情渐渐变得诧异,最后直接变为了震惊。
那人站在正中,道士与狗分立两旁,前者微微欠身,态度崇敬而谦卑,老狗更是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不知是羞愧还是单纯的恐惧。
肖子衿一怔,随即放肆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失礼,失礼了啊,我是真没想到您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屈居在我这小庄里,潜藏了这么久,白白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师傅,就只为等这一刻。”
‘丞子算’的眼神空洞,毫无波澜,那是被人抹去了神识的表现,他既已不是他,为避免留下不必要的因果,还是除掉了一半的自己。
丞子算没有回答,两人所谓的师徒情分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以他的身份,即使只是一缕神念,也不是一个区区的书院君子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对方并没有起身,依旧坐着,知道底细的人自然明白,这是随时准备应战的架势。
果然,下一秒,肖子衿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架古色古香的七弦素琴,盘腿而坐,指尖已然碰上琴弦,大战一触即发。
高楼见状,寒声说道:“大胆肖子衿,竟然敢对掌教大人无礼。”
男人不为所动,他本就是条‘疯狗’,哪怕对方地位再高,本领再强,惹到他了,都要啃下一块肉来才肯罢休!
一旁的老黑狗视线来回扫视,它自然明白,如今这场面,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了,道家的人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它本不想趟这浑水,但那人带来的东西又逼得它不得不这么做。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书院今日之后,将失去一位名声显赫的君子贤人,至于黑锅由谁来背,不远处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肃杀的气氛弥漫院落,当几人打算露面的那一刻,此处便已然是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感知,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晓。
书院的老头是个暴脾气,事后可能会大闹一场,但没有证据,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电光火石之间,肖子衿突感寒意袭来,是杀气,他迅速拨动一根琴弦,面前一道人影炸裂,尸骨无存。
肖子衿心头一颤,暗道不妙,竟然还藏了一个!但为时已晚,当他出手击杀那人的刹那,两位道家的高手便已经一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