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赵家悍妇一改平时的强势蛮横,哭的声嘶力竭,那悲惨的样子,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跟着她一起落泪的。
那凄然绝望的样子,让江寒不由跟着心酸、泪目。
她悄然的侧头,用手背把眼泪抹去。
然后,她思忖一下,就拉起瘫坐在地上的赵家悍妇,道:“赵婶,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先不要这么着急,好不好?走吧,先到我沙厂的房子里去坐坐,不管结果怎样,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呀。赵婶,你可不能垮了,你家里还有老二、老三等着你给他们娶妻生子带孙子呢!”
那赵家悍妇听了,这才眼泪涕流,双腿发软的倚靠在江寒的肩上,一步一挪的跟着江寒去了。
到了江寒的沙厂,江寒就让她躺在竹椅上,给她倒了茶水,让她喝点下去。
赵家悍妇哪里喝的下去,只是悲怆绝望的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江寒见状,只好挖空心思的安慰着她。
良久,赵家悍妇那双绝望的眼睛里才有了点生的气息。
她哽咽着对江寒道:“江寒,谢谢你劝慰我了这么久,我这刻也想通了,他死娃子要是存心要丢了我们娘老子不要,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说的对,我家还有老二、老三,我们老两口子不能垮,我们还要给这两个娃娶妻生子呀——”
赵家悍妇说的无比的心酸,江寒不由跟着泪水涟涟。
好一会儿,赵家悍妇才道:“江寒,你再出去帮我打探打探消息吧,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安静一下。”
江寒听后,点点头,就默默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河岸上的马灯和和手电筒,让那个夜晚特别的明亮,可是,每个人的心却都笼罩了一层阴霾。
大家都还在用尽全力的找。
这时,从下游传来了消息,原来,几个水性好的村民在下边一个乡镇的河道里,在一个回旋的激流里找到了赵大军。
可是,等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捞起来,弄上岸,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这个噩耗传来,江寒不由浑身一个颤栗。
这个赵大军可才二十七岁呀,还那么年轻的一个生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早上在河坝的时候,江寒还和他打过招呼,没想到,这晚上时,一个活生生、大腾腾的人,就阴阳两隔了。
那刻,江寒看着汹涌的河水,看着水面还有冲下来的一些树桩木材,还有一些死猪,鸡、鸭,羊子,她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
泪水瞬间从她的眸子里飞流出来。
她望着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土地,望着那滔滔的河水,心里特别的凄凉。
赵大军的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
如果,家家户户都富裕了,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在浊浪滔滔的河流里去捞捡什么柴禾,甚至死猪、死鸡呢……
江寒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凄楚和无奈紧紧的攫住了,让她痛楚的就像无法呼吸了一样。
他看着已经被河水淹没了的自家的十几口石灰窑,心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难受。
赵家悍妇躺在竹椅上,也听见了外边的动静。
她立刻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当她看着大家把已经死了的赵大军抬了回来时,顿时一个晕厥,倒在了江寒的沙厂门口。
江寒听到声响,赶紧跑到她身边,掐她的人中。
好一会儿,赵家悍妇才睁开眼来,整个人就像呆滞了一般,她两眼无神的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江寒见状,心里顿时酸楚不已,她不由轻轻的拍着赵家悍妇,劝慰道:“赵婶,你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哭出来吧。或许,大军哥去了另一个世界,就不再受穷了。他再也不用在河里去捡水捞柴了——”
赵家悍妇在江寒的苦苦劝说下,好一会儿,她才“啊”的尖叫一声。
然后,她就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凄厉的哭诉:“老天爷呀,你咋这么不长眼睛啊?你怎么能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大军他才二十七岁,才二十七岁啊?他活在这个世上,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娶上,你怎么就这么残忍的收了他的命——”
“老天爷啊,你要收就收我的命吧,你怎么能要了我儿子的命呢——”
“我愿意用我这条老命,去抵他的命啊——”
赵家悍妇哭天喊地的在那里悲愤的作揖磕头的控诉着老天。
她的哭声,划过黑暗,仿佛一道闪电要把天地撕裂一般。
那浓烈的忧伤,让黑漆漆的天空顿时充满愁云惨雾,让每个人都笼罩在那深深的悲哀里,仿佛看不见尽头一样。
每个人的心里都弥漫着忧伤,仿佛那奔流的怒吼的洪水一样。
这一次,江寒没有劝赵家悍妇,也没有安慰她,任凭她大声的哭泣,悲愤的控诉。
她知道,在大悲大痛面前,只有让她哭出来,喊出来,发泄出来,才利于她的恢复。
不然,没有哭出来,发泄出来,把巨大的悲伤压抑在心底人就会憋坏出事情来的。
江寒觉得,与其让她事后出事,不如这个时候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出来,长痛不如短痛。
赵家悍妇声嘶力竭的凄厉哭声,顿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周围的人不由纷纷涌进沙厂,想走近赵家悍妇身边,去劝劝她,让她不要过于悲伤。
那刻,大家都忘却了她之前的尖酸刻薄,刁蛮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