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难得玉置那么信任你,你却是这么利用她的信任的……”灰原初低声自言自语道,“十字军是一群疯子。而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
虽然做出这些推测的本来就是他自己……但是当他真的听到折露葵真的亲口承认一切的时候,心里升起来的却不是战胜折露葵的成就感,而是一种奇怪的不愉快感。
灰原初并不希望折露葵真的是一个恶人。也许玉置佑美子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所以……折露葵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而当灰原初怀着复杂的心情抬起头来时,却见折露葵已经再次回过头来,凝视着他。
折露葵对情绪的管理,强大到像是根本不存在任何由内心生出的情绪,一切都是模拟出来的一般。
虽然眼角还挂着刚才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泪,但少女现在已经重新恢复了看不出半点心思与情绪的淡漠状态。
“你问为什么?我告诉过你的。”她轻声说道。
灰原初愣住了,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因为他想起来,折露葵确实说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那个答案太过荒诞,当时的他根本没信,此刻则更加没法相信。
“因为我要救玉置佑美子啊。”折露葵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
灰原初愣愣地盯着理所当然地说着荒谬话语的折露葵。
“玉置佑美子必定会失去真灵。祂们一旦觉醒,离去不可挽回。”但折露葵还没说完。她盯着灰原初,继续说出了令灰原初震惊的话语来:“但是——我有办法。”
“我有办法能让玉置佑美子即使失去真灵,也能保持人类的形态……作为人类,继续活下去。”
“我所做的一切,也许表面上看起来和十字军一样,但最终的理由是完全相反的。
“我做这些——是为了拯救玉置佑美子,好让她不变成可悲的肉泥。”
——“我有办法”,“即使失去真灵”,“保持人类的形态”,“继续活下去“,“不用变成肉泥”。
一时之间,灰原初只觉得满脑子里都是折露葵的声音,都是这几句话,在来震荡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甩了甩脑袋,才终于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这才是折露葵的杀手锏。他冒出这个念头。
折露葵完全不抵抗,也命令手下不抵抗,只身落入他的手里,却似乎从来没有一点担心。因为她掌握着这样一个咒语。
只要她说出这句话,灰原初不管之前占据了多大的优势,都只能输掉。
没错,这就是她的风格。她向来如此。她的武器,就只有话语。
而在这些武器之中,不止有谎言。
“你说的是真的?”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折露葵再一次浅浅地笑了出来:“这要问你,小灰。你想听的我都可以说,只要你愿意相信。”
灰原初知道自己确实动摇了。他咬咬牙道:“你先说。”
“简单说来,就是‘特别的装置,结合特殊的仪式‘。详细介绍太花时间,但我可以先告诉你原理。听完之后,只要你不笨,就会理解到我做的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原理?”
“先放开我吧。”折露葵却在这个地方卖了关子,她凝视着灰原初道,“我们不是敌人。所以不必用对待敌人的方式来对待我,我们明明可以坐下来,面对面,好好地……亲近地说话的。”
灰原初知道自己迅速地输掉了这一局。
他松开了手。
折露葵没有立刻站起来,因为她做不到。花了一些时间,她默默按摩着自己被拉伤的肌肉。不过表情上倒是看不出对灰原初的哀怨。
很快,她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立刻又恢复了优雅的气度,根本看不出刚才狼狈的那一幕。
灰原初也叹了口气,坐到了她对面。
不等灰原初再催促,她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开口道:“还记得吗?人类与真灵的关系,就是冰块与木棍。”
“所以原理上……若是木棍被抽走,那么给它一个替代品就行了。”
灰原初皱起眉来,想要说话,但折露葵却好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伸手制止了他,接着说了下去:“你想的没错,实际上那样可以说是几乎做不到。因为冰是凝结附着在原来的木棍上的。强行抽走木棍,肯定会导致冰块的碎裂。”
顿了顿,让灰原初升起了足够的期待,折露葵才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们要主动去分离木棍与冰块。”
“一旦发现木棍有松动离开的迹象,我们就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与场合,使用某种装置……像用锋利的手术刀切除病患一样,主动切断木棍与冰块之间的联系。这样,它会离开,但不再牵连到冰块本身。然后,我们再填入替代品……一切顺利的话,玉置佑美子就可以维持人类的形态,继续活下去了。”
灰原初陷入沉思。
折露葵没有一个字在为自己辩解,仿佛只是如实陈述一个“原理”。但她确实又是在辩解,因为如果按照她所说的,她虽然确实也在推动玉置佑美子的邪灵化,但她的本意却确实是在保护玉置佑美子。
“替代品是什么?”他抬起头来,又问了一个问题。
“每一次情况都不同。但是对于玉置佑美子,这一次我为她选择的新的支柱,是——”折露葵顿了顿,只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