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南辞十六岁,正少年,却又不似其他达官贵人家的公子那般意气风发,看起来精神抖擞有着浓重的少年气息。
他的身上好像萦绕着一种忧郁的气质,配上他那张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的脸,简直赏心悦目,让人看的直流口水。
当然,那个想流口水的人自然是赖在门口不肯走的季浮离。
先前她还有那么一丝犹豫,若是有认识她的人从这里经过,看到她这副无赖样,会不会有损季公府的声誉,但当她看到沈南辞时,那一丝为数不多的犹豫瞬间湮灭,随着夏日的热浪消散而去。
沈南辞走过来时,清夜迎了上去,他很气愤,也很不满。
“主子,这个无……姑娘是听了最近城中盛传的流言而来。我都跟她说了那是假的,可她非但不信,还赖着不走了!”
清夜很生气,后果很……
严重?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的!
沈南辞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听了他的话,不过他并没有要赶季浮离离开的意思,而是问她:“姑娘为何来此?”
他问的不是表面那个原因,而是她为何会对于沙棠的传说深信不疑,并且找到这里,还不愿离去。
沈南辞知道她并非真的无赖,只是心中有所执念罢了。
下午院里的事没有那么多,但也不是完全无事。侍从们在看到沈南辞出现那刻就纷纷散开,各干各的事去了。
此时站在门口的,就只有季浮离,沈南辞,清夜以及解茫四人。
解茫来禀告时,他也以为来人是侠南郡那个小丫头,于是就亲自出来迎了上来,谁承想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来人虽不是他以为的人,但也不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季浮离第一次见到沈南辞,却不是沈南辞第一次见她。
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当然是为了一直心心念念不曾放弃的事而来。
主人都出来了,还站到了她面前,季浮离没有继续坐在地上,她起身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灰尘,同他言明来意。
“因为我有一个必须回去但却无计可施回去的地方要去。”聪明人从不说拐弯抹角的话,沈南辞是个聪明人,季浮离也不装糊涂,“听闻那棵沙棠树可以在机缘巧合下载着人去到她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便来了。”
她没有撒谎,实话实说,看向沈南辞的眼神更是真诚不带有丝毫躲闪或是他意。
沈南辞扭头看了眼独自生长在院外,周围什么都没有孤孤单单的沙棠,问她:“既然如此那棵沙棠就在那里,也没有人看守着不许靠近,你为何不直接过去试试看它能不能带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而是在这里等着见我呢?”
很小的时候,季守言就和她说过,如果要动别人的东西,那就一定要经过主人家的同意,要不然就是不礼貌的。
虽然在总是忍不住盯着人家脸看这件事上她做不到礼貌,但在其他方面她还是很讲礼貌的。
“那是你的树,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允许,我不能乱动。”季浮离回答了他的问题,又反问道,“既然公子现在已经知道我的意图和心思,那可否允许我去碰一下那棵树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棵树的作用要如何发挥出来,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那个作用,但既然她人都到这里了,那棵树更是近在眼前,那就先去碰一下试试吧。
万一真叫她碰出来个奇迹呢!
沈南辞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直接答应,他扭头看着那棵沙棠,缓缓开口说道:“这棵沙棠曾为先王君遮过阳,受了皇恩成为了神树。虽无特意派人把守,也不曾建起护栏将它围起,但天下人皆知此树碰不得,故自它受了皇恩之后,就无人碰过。”
他停顿了下,又道:“虽然如今王君早就忘了这棵树,但它依旧是受了皇恩的神树,你确定要去碰它吗?”
有皇恩在,就有着尊贵的身份,就算只是一棵树,寻常人也碰不得。
沈南辞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季浮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王君不如先皇,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还敏感多疑,就拿他因为十几年前的一点儿小事误会怨恨义弟,甚至软禁了义弟来说,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并不怎样。
今日季浮离碰了那棵沙棠,若被王君知道并有所怀疑降罪的话,那可就是她需要一力承担的结果了。
“我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王爷放心,若是真的有什么的话,全是我一人的过错,我会向王君言明,绝不连累牵扯王爷。”
起初来的时候,季浮离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哪里,这院子里住的又是什么人,但现在,她知道了。
相传王君将义弟软禁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让他在那里看守一件先皇留下的宝物,未得允许,至死不可擅离。
这是一件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至于王君义弟被软禁的地方,却鲜为人知。
本来季浮离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但沈南辞说了先王君。
现任王君继位之后,天下的王君就只有一位,人们称呼上一任王君为先皇,只有那些大王爷们才会称呼上一任王君为先王君。再加上这小院门口那棵神树沙棠的缘故,居住在这里,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对于她会知道自己身份这件事,沈南辞倒并没有多惊讶,甚至这件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识过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