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都被这顶古董级的形吸引了过去,两名临时客串轿夫的差人小心翼翼的从肩上卸下抬杆,落地时形四周飘起一阵肉眼可见的尘土,在湿漉漉的码头上显得格外醒目。
前面的临时轿夫显然忘记了掀起轿帘这个步骤,只见一只枯瘦修长的手从帘后伸出,接着一名身着官袍的清瘦中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由于这位知县大人在民众面前露面的机会实在不多,因此在场的众人中只有镇守太监高大为一干人等以及两名随行的差人知道这位合浦知县的身份。码头上的其他民众,特别是那些疍户,他们对大明官制的装扮服se当然没有研究,因此根本不知这位突然出现的官员正是合浦县的父母官。
此时彭友直也回过神来,他从对方的官袍服se上已经明白这位就是此地的县令,于是拱手道:“下官见过知县大人,我取宝船队需在此地暂时停驻,补充食水,此事还需劳烦大人。”
这位合浦知县姓沈名朔,字归田,同进士出身,吏部奄之时被分配到了合浦县。合浦南珠闻名天下,同年都恭贺他选到了一个好去处,到任之初他也是意气风发,一心想做出点成绩,不负自己的满腹经纶。
这位沈知县万万没想到的是,合浦县内还有一位负责征收南珠的镇守太监,结果双方几次交锋下来,沈朔一败涂地,结果是在合浦县内知县形同虚设。人人都只知有镇守太监高大为,而不知有合浦知县沈归田。
关于朝廷重开海路,派遣船队出海的消息,沈知县通过邸报也有所闻,特别是船队统领的身份。如今这支船队突然出现在了合浦港外,此事非同小可,而且沈知县也不想放过这次刷存在感的机会。
若是有机会搭上那位深得天子宠信的船队统领,或许可借力压下几分镇守太监的嚣张气焰,而且对自己的仕途也有好处。至于文官的节cao,沈归田在与高大为共处一县的这几年里,早已被磨灭干净了。
因此,对于这位打前站的年轻武官,沈归田满脸堆笑道:“此事本县自当尽力,船队所需之物,敝县上下必定全力提供。此外下官想求见汪直汪公公,不知可否代为通报?”
彭友直还未答话,一旁的高大为已经插言道:“汪公公果然是船队统领,杂家理当登船求见。”
彭友直见这两位争着求见汪直,心道这位镇守太监想要求见汪直倒是不足为奇,不过这位合浦知县身为文官,却一心阿附权宦,其节cao连自己这个武官都不如,实在是可叹。
不过彭友直并不打算从中作梗,既然两人都想求见汪直,自己将消息传回船队即可,至于汪公公是否同意接见,就看两人的运道了。
于是彭指挥正se道:“既然两位大人都yu求见汪公公,下官马上传信,只等船队那边有了答复,就安排两位登船。”言毕扭头吩咐下属安排发出旗语,通知船队。
镇守太监与合浦知县对视了一眼,就扭头望向港外船队的方向,等待着汪直的答复。
船队方面很快传回消息,汪直同意接见两人。在彭友直的安排下,合浦县内名义上的最高官员和实际上掌握权力的镇守太监乘坐着战船,抵达了汪直所在的“大明号”宝船。
由于宝船的船舷要比战船高出不少,从“大明号”甲板上搭下的跳板,有着一定的倾斜度,这让从未在海上走过跳板的高大为和沈归田心惊胆战,最后还是在随船军士扶持下,两人才勉强登上了宝船的甲板。
两人慢慢平复了心跳后,船楼中出来一名衅门,若是武当掌教在此,必然会发现这名衅门正是当初自己在紫禁城宫门前见过的那个“小悟子”。只是原本身为司礼监掌映恩随侍之人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汪直的座船上,其中缘由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清楚。
“高公公,汪公公让你先进来。”小悟子尖声道,高大为面露喜se,忙跟在对方身后进了船楼,而留在甲板上的沈归田脸se变得难看起来。
“阉人果然还是向着阉人。”沈知县暗道。
船楼内,汪直端坐其上,高大为跪在下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汪直之前的问话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你身为廉州镇守太监,专职征收南珠,竟然不清楚周边海域的珠池情况,看来你是在此地安逸得太久了,都忘记该怎么做事了。”汪直尖细的声音传入高大为耳中,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小的征收的南珠都是从那些疍户贱民手中所得,采珠之事小的实在所知不多,只知廉州海域共有七大珠池,公公所说的白龙池正是其中之一,至于白龙池所处方位,小的只要查问几名疍户,定可获得详细位置。”高大为满头大汗的回复着汪直的问话。
汪直看着下面的廉州镇守太监,yin声道:“关于白龙池有宝珠现世之事,你尽快查明真相,此事不可泄露,否则廉州镇守太监这个位置还是换个人来坐。”
高大为头如捣葱,赌咒发誓一定查出真相,他可不想离开这个油水丰厚的位置,再回宫去看人脸se。
等在外面的合浦知县见到出来的高大为脸se灰暗,心中暗喜,心想自己的对头一定是在汪直那里吃了苦头,看来自己还有希望。
按照朝廷制度,沈归田面见汪直是不必下跪的,不过当他进入船楼,见到高踞其上的汪直之后,双膝一软,竟然当瞅下。
汪直还真未见过在自己面前下跪的文官,即使在品级上汪直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