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列军士的注目下,张玄庆昂然踏入城门,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廉州镇守太监的真面目,但站在正对内城门处的一群人中,为首者身着蟒袍,看来就是据说正卧病在床的镇守太监高大为。
当张玄庆进入瓮城时,只见那位镇守太监也快步从内城门处迎出,两人几乎同时抵达瓮城中部。
张玄庆还未开口,只见高大为满脸堆笑道:“张真人仙驾光临,咱家有失远迎,不胜惶恐,恕罪恕罪。”
与汪直极为相似的声调,让张玄庆无法忽视面前这位天子家奴的身份,“贫道听闻高公公近i身体抱恙,今i能够亲身出迎,足见公公心意。”
两人谈笑间入了内城,张玄庆此来的目的是解救阿萌的父亲,不过这个目的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当高大为邀请他入镇守太监府品茗时,张玄庆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找到合适的机会达到目的。
踏入镇守太监府正门,入目的影壁上一幅旭i初升的壁画吸引住了张玄庆的目光,这幅壁画的内容平平无奇,只是海面波涛之中一轮旭i东升的景象,但壁画所用的材质却是世所罕见,
布满整座影壁的这幅画全都是用珠贝和一粒粒的珍珠镶嵌而成,特别是全部有珍珠拼接而成的那轮旭i在阳光的照she下,让进门之客无不叹为观止。
拒镶嵌的珍珠个头都小得可怜,而且se泽外形都与闻名于世的南珠相差甚远,但能够用如此众多的珍珠制作出这样一幅壁画,恐怕就连当今天子也没有这般奢举,不得不让张玄庆感叹这位高太监的豪奢。
张玄庆暗想:公然在府邸中做出这般奢举,难道这位镇守太监就不担心会被人弹劾,要知道就算是皇城之中也没有如此使用珍珠。
还是说合浦县天高皇帝远,高太监在此地一手遮天,他并不担心会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张玄庆想到彭友直提起过的那位合浦知县,据说这位知县就是因为高大为的缘故,在合浦县中几乎成了一个摆设。就连此地除了高太监之外,品级最高的官员都落得如此境地,难怪这位镇守太监行事无所顾忌。
高大为注意到张玄庆进门后,见到影壁后的脸上露出的讶然之se,心中略有几分得意:就连这位传说中道行高深、不同凡俗的正一道掌教真人,都在自己这面嵌珠壁画前动了心神。
“张真人,咱家这面影壁可能入眼?”高大为笑道。
“贫道久闻合浦南珠之名,实在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能用南珠造出这般壁画,公公的手笔果然不凡。”张玄庆此话倒是真心实意。
高大为闻言摇头道:“此画所用之珠可算不上南珠,世间珍珠以南珠和东珠并称,那产于关外苦寒之地的东珠暂且不论,单就这南珠来说,并非产自南海之中就可以南珠相称,还要根据大小、se泽、外形区分,咱家久驻此地,对此倒有几分心得。还是先入内堂,咱家再为真人细说。”言毕高大为引着张玄庆入了府中正堂。
两人坐下,待下人上茶之后,高大为才略带炫耀的向张玄庆解说南珠之事。
“验收珠民缴纳之珠,珠径五分至一寸左右者,可称之为‘大品’;其次大而稍扁者,称为‘珰珠’;再次珠形圆满、珠’;se泽不佳者,名为‘肉珠’。”
“jing珠中每粒重一分者值银六倒,重二分者值银四十倒,不过肉珠二分重者值银仅四倒。八百颗重一两者称为‘八百子’,值银十倒。千颗重一两者称为“正千”,值银仅八倒。”
“另有走珠、滑珠者,品相甚劣,则不计品等。这些等外之珠,咱家当然不能将其送往京城,但又不忍暴殄天物,积少成多之后就有了这面嵌珠壁画。”
高大为的这番话,似乎解释了那副豪奢壁画的来由,但张玄庆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这位高太监只不过偷换了一个说法,将劣等的南珠剔出了南珠之列,完全是“白马非马”的诡辩,也许高大为并不知道前人的这番高论,但如今这番话简直就是公孙龙的翻版。
如果张玄庆想抓走大为的痛脚,眼前就是送上门的把柄:私自贪墨天子贡物的罪名,即使不能让这位高太监去守陵养老,也足以让他失去此地镇守之职。
这等在旁人看来难如登天之事,对于有着二品真人身份,而且得到天子允诺可以专折奏事的张玄庆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张玄庆眼下还需要对方释放阿萌之父,况且合浦地处偏远,就算是自己上书天子,途中往来所耗费的时间恐怕也要数月之久。
因此张玄庆打算将释放阿萌父亲之事直言相告,若是对方同意便罢,否则这壁画之事就是敲打对方的绝好把柄。
经过思量后胸有成竹的张玄庆,一改面上笑容,正se道:“若不是公公这番解说,贫道还不会明白所谓南珠,其中竟有如此多的门道。不过贫道此来,除了船队在合浦暂时停驻,补充食水之事需要高公公相助之外,还有一事相劳。”
高大为闻言笑道:“真人有事,拒开口,若是咱家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让真人失望。”
“贫道想让高公公释放一名收押在城中的疍户。”张玄庆盯着高太监的眼睛道。
“区区一个贱民而已,既然是真人开口,只要知道此人姓甚名谁,咱家马上安排下面放人。只是咱家有一事不明,区区一个疍户,何劳真人亲自出面,只需传个口讯过来,咱家自当照办。”高大为先是满口答应,接着就开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