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头亦掀开窗帘注意了一下晚来风光,回过头来淡淡地道:“小子,你知道咱们在往哪个方向跑吗?”
“我哪里知道啊,老头,你见多识广,不会不知道吧?”
“车往东南去,我们是要经过章州的,不过还远,得需要两三天时间,这一段路不好走啊。”钟老头说到后面一句,故意叹了一口气,“有强盗出没也说不定。”
云帆不以为然,道:“老头啊,怎么说你才好呢,您老人家又想吓唬我了吧?没关系,我要在风雨中成长,会长成参天大树,什么腥风血雨,什么侠骨柔情,都不算考验。”他待在舒适的地方,忍不住要跟着钟老头调侃几句,吹牛不需要学习,只要心理膨胀,到时候泥沙俱下,嘴皮子技能便可轻松耍出来,而无需顾及后果。当然了,这种空谈仅仅是图一个快乐而已,要不然闷在车厢里面,大夏天的黄昏,从何处寻找凉快呢。
这一程路还算好走,看着马车顺利到达临时休息处,李石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分派人手,或是jing戒,或是生火做饭,或是喂养马匹,一切停顿好,是天黑了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大概是戌时过半,云帆和钟老头下得车来,进入一座农家院子,里面已点好灯火,是李石先行令人抵达,做了准备工作的。
院子不大,围墙低矮,朝南的三间屋子,厨房在东,中间是云帆和钟老头的宿处,李石等人住在西侧。将云帆二人安在中间,便于保护,这是李石工作的细致处,也是普遍的护卫者的做法。
云帆终于舒服地冲了个热水凉,若不是肚子饿了,泡在大木桶里,他不愿出来。木桶里泡出恍若经年的感觉,在热水汤里云帆感受到了两个世界的距离,遥远得需望月思乡,低头轻叹。他手脚颤抖,毛孔都是奋发的;可惜今晚没有月亮,他从木桶出来,到了院子抬头张望只收获了星光黯淡不见月明这样的尴尬,找不到一面镜子便映照不出遥远他方那熟悉的一切,云帆似乎中了怀想病者的毒,如何解除呢?暂无偏方。
吃过晚饭,李石对云帆道:“公子,今晚请早些安歇,晚上巡夜人手老奴已安排妥当,明i一早需早起赶路,老奴就睡在隔壁,公子若有吩咐请随时知会。”
“好的,李石你们辛苦啦,休息的就去早些休息,养好jing神。”云帆站了起来,要送李石到门口,顺便关门睡觉。李石忙道:“不劳公子相送。”尔后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木门。钟老头这时候提醒道:“小子,要不要把门闩拉上,这副薄门一阵风就可将它吹开了。”
“没必要吧,老头。”云帆口上是这么说,行动上却是将门闩上好,似乎这样才能安心一些。有道是一道门只是防君子而防不了盗贼,更何况是沾着口水的手指就能戳破的门上糊纸呢。是的,门要关上,起码为隐私起见,就应该如此。
两人躺了下来,各自为进入梦乡而努力。在这之前,卧谈这个传统还没有丢掉,跟自己学生时期差不多,躺着说话是舒适而惬意的,云帆觉得不同处可能是谈论的话题不一样。他心里仍未能完全的平静下来,白天坐木板马车顶着烈i跑了好一段路程,屁股吃痛,夜深人静之时才敏锐得发现,尽管向李石要来些药油搽了一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需辗转反侧方能入睡。钟老头早已鼾声大作,不知灵魂飘到何方了,这是叫云帆佩服的地方,也是应该要豁达自己胸怀,而不至于一点点波动便感到颠簸。守不住本心,是为不成熟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