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啊!

朱烨躺在床上,到底不舒服,又翻过去趴着,迷迷糊糊睡了一会,依稀听见被褥摩擦的声音,睁眼看时砂爷却还静静躺在那里,没什么变化。

危险期再有几个小时就过了,朱烨心里不踏实,一直睡不安稳,隔一会便醒来看看监控仪器,一直熬到凌晨四点,一扭头忽然发现砂爷眼睛眨了眨,睁开了。

“爸?”朱烨又惊又喜,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拉着砂爷手轻声叫他:“爸,爸爸?”

砂爷怔怔看着他,不说话,朱烨有些急了,摇摇他手,道:“爸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砂爷眼睛闪了闪,慢慢闭上了,良久哑着嗓子道:“阿烨。”

朱烨眼泪差点掉下来,喉咙一哽,一时说不出话来。墨斛在外间听见响动,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便按了呼叫铃,不过几秒钟,一大群医生就冲了进来。

金院长亲自带着主治医生来给砂爷检查,查完脸色一松,道:“恢复的很好,危险期已经过了,烨少不必担心,再观察一些日子砂爷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养一养,做做复健,春节的时候大概就能站起来。”

朱烨大喜,谢过院长,又叫墨斛给上下人等发红包,全部折腾完时完发现窗帘缝隙里露出一丝曙色,居然已经是早上了。

砂爷到底虚弱,醒来不一会就又昏睡了过去。墨斛怕朱烨太亢奋了累着,让他去睡,他却不肯,执意坐在床边守着,直到天大亮以后才趴在父亲手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朱烨依稀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接着头上一沉,一只大手便轻轻抚上了他的头顶。砂爷重病之下没什么力气,只缓缓摸着他的头发,疼惜的,又带着莫名的伤感。

朱烨抬起头来,看见砂爷消瘦的病容,露出一丝微笑:“爸。”

砂爷嘴角翘了翘,道:“我睡了多久?”

“快三天了。”

“哦……”砂爷怔了怔,道,“这么久啊,我还记得刚才在开会来着,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说你血压有点问题。”朱烨一直坐在椅子上,腿都麻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放心吧没什么大危险,就是以后要注意饮食,不能劳累。腿的问题不要担心,只是因为脑部被血块压迫,有轻微的麻痹,复健一阵子就能恢复正常。”

砂爷淡淡“哦”了一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担心,反倒看着儿子的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烨刚醒来还有点迷糊,没注意到他纠结的眼神,径自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擦手。砂爷说躺了几天背疼,让他把床支起来,靠在软枕上闭目休息片刻,忽然问他:“外头是谁?”

朱烨正给他倒水,手顿了顿,道:“是朱墨。”

“哦。”砂爷顿了一下,问,“这几天都是他在外头?”

想起昨晚洗澡出来卧室门开着,朱烨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爸爸老早就醒了,听见了什么?竭力稳住表情,淡淡道:“有时在,有时我会派他去公司做事。”

砂爷又“哦”了一声,就着他的手喝了点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过了一会道:“我这一病,外边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朱烨点头:“你放心吧,小事我会尽量处理好的,大事等您好了再说。”

砂爷嘴角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道:“不用等我,这个家从今天开始,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耳边像是响了一道炸雷,朱烨整个人都僵了,虽然自打跟主治医生谈过之后他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父亲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难受。

见朱烨梗着脖子不说话,砂爷拉住他的手轻轻握了握,语重心长道:“阿烨,我总以为还能再送送你,再扶扶你,现在看来是不成了。过了年你就二十五了,虚岁二十六,也够资格当朱家掌门了。”

“爸爸……”朱烨嗓子一哽,心里越发难受,倒不是因为做掌门有多难,而是因为父亲的衰老——曾几何时,一直稳稳托着他的巨人,倒了。

“别像个孩子似的。”砂爷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我送你念最好的学校,手把手教你做事,给你网罗最好的手下,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能把你稳稳送上朱家掌门的位子。爸爸老了,该退下来享享清福了,这两年趁着你还没结婚生孩子,好好养养身体,等过几年你成家了,我就可以帮你带带孩子,含饴弄孙,当个真正的老太爷。”

朱烨沉默不语,心乱如麻,一则是因为肩上的胆子,二则是为了父亲含饴弄孙的畅想。从前他总觉得找女人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哪怕他ed了,凭身份地位也能给朱家找个合格的主母,可现在有了墨斛,有了小葵花,他才发现身体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人真正迈不过去的,恐怕是感情上的那道坎。

他无法想象,这世上哪个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能比得上他的小葵花,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女人,能像墨斛一样死心塌地对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排在他的之后。

砂爷又小睡了一觉,醒来便叫朱烨通知几个大股东过来,又召了朱氏的律师团,在病房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授权仪式,声明从即日起将手头所有的权利转给朱烨,令朱烨继任集团总裁之职,正式成为朱家新任掌门人。

朱砺也在参会之列,整个过程表现得非常沉默,只在砂爷宣布他手头上现有的业务不做变更的时候,神色动了动,默默看了一眼朱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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