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几乎烧得没有了,只有少数几缕亦被烧焦成卷,脸上被烧得完全看不出五官,身上也是,她记得昨夜他穿藏青色衣袍,如今却只有黑,也不知是衣服,还是皮肤,只有漆黑一片。
“也好,反正戴着面具,嘴还是露在外面的,能吃能喝能说。”
男人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昨夜那般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竟变成了这样,夜离心里忽然难过起来。
见过太多的残忍,看过世态的炎凉,她并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可,对于岳卓凡,她却是惋惜又歉疚。
正值风华年少,且从她让人打听他的一切和昨夜与其交往来看,是个好人,是个痴情的男人,是个君子。
而这样的人,却……
是她害了他。
“可有何发现?”略略撇开眼,她问向验尸的仵作,有些不忍心再看。
“死者的脑门上有一根银针,直中要害,所以,应该是先被人暗算之后,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的火。”
果然。
她还在想,当时画舫上能够引起大火的只有烛台跟炭炉。
可岳卓凡会武功,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被火活活烧死。
所以只可能先杀后烧。
夜离刚在衙门呆了没一会儿,宫里就有人过来传话,说让衙门将案件速速移交大理寺和御史台,包括现场取得的所有证物和岳卓凡的尸体,统统都送至大理寺去。
夜离站在边上,看着那些衙役将画舫上搬下来的物件一一往外抬。
包括当时的桌椅、烛台、炭炉、沙漏…….
目光触及那个沙漏时,夜离猛地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瞳孔一敛,喜从心来,飞快地出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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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圣上有旨,且案件重大,大理寺跟御史台一接到移交,就当即组织了会审。
会审在大理寺的审堂进行,主审官员有大理寺卿、御史台主、沈孟、凤影墨。
传到人员有钟霓灵、醉仙居主事。
听审人员有白虎。
原则上没有夜离,但是她去了,因为她戒坊坊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众人也不好说她什么,所以,她也是听审之列。
钟霓灵跟醉仙居主事各自将自己昨夜所经历之事讲了一遍。
接着就应该到了大理寺卿跟御史台主开始审问的时间。
而这时,钟霓灵却突然出了声:“夜灵可以先问各位大人几个问题吗?”
被获得同意后,钟霓灵问了第一个问题。
“听方才醉仙居主事说,他发现画舫失火是在丑时,那时大火应该已经烧了有一段时间,请问各位大人,能确定起火是什么时辰吗?”
“按照大火扑灭现场被烧的程度来看,起火应该是在子时。”大理寺卿回道。
“嗯,”钟霓灵点头,“第二个问题,那请问轻罗王爷又是死于什么时辰?”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显示,也是子时,仵作从死者的脑门上发现一根银针,应该是凶手先偷袭暗算,接着放火烧船,这两个时辰也正好对上。”
“嗯,”钟霓灵再次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既然轻罗王爷死于子时,大火也起于子时,我一个亥时就离开了的人,又怎会是凶手?”
四个主审官一怔,不意钟霓灵第三个问题竟然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重点。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凤影墨眸色渐深。
听审席,夜离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你是亥时离开的?”上方又问。
“是!”钟霓灵笃声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时是亥时?”
“我有人证!”
“谁?”
“当时负责招呼我跟轻罗王爷的那个小二。”
“传小二!”
因为会审需要,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早已全部被传唤到了大理寺,暂候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受盘查,所以小二很快就到。
待小二行完礼,钟霓灵问他:“那夜,你中途上画舫问我们有什么需要,王爷示意你退下,我问过你时辰,然后便随你一起离开,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我的?”
小二略一思忖,“当时小的看了一下画舫上的沙漏,回姑娘,亥时一刻。”
钟霓灵明显面色一松,下一瞬便会心笑道:“是,亥时一刻,我亥时一刻离开的。”
末了,又对前方四位主审官鞠躬行了个礼:“夜灵的问题问完了,请各位大人明鉴!”
听审席上,夜离同样松了一口气。
是的,霓灵的这些问题是她去大牢以探视之名教给她的。
她也是看到沙漏时才想起了昨夜她问过小二时辰的问题,其实当时,是想为自己的告辞找个好的理由,没想到昨夜自己随口那么一问,却成了今日保命的证据。
“没想到夜姑娘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深谙审讯之道,老夫佩服!”
开口的依旧是大理寺卿。
原则上讲,大理寺跟御史台,就像缉台和戒坊一样,都是平级,可大理寺卿在其位多年,而御史台台主却是因为凤影墨去了缉台所以才被提上来的,于是,无形中,大理寺卿就成了主审官。
其余三人自是明白大理寺卿说这句话的意思,此女不用直接陈述,而是提问,且三个问题,环环相扣、诱.人入内,不经意中让自己占尽主动,对方却无从辩驳。
这,通常是他们审讯时所用的手法。
闻得大理寺卿的表扬,钟霓灵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