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轰然下跪，异口同声齐呼，“不敢。”
这主家不曾亏待他们吃的住的穿的用的，月银给的更是可观，据说比知府府内的夫人小姐身边大丫鬟还高呢。他们出门只需与管家报备一声，自由得很。
如今有奴婢卖主求荣打死都不为过，仅是送入官府主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琳琅今日之行断不只是杀鸡儆猴，既然在她手下做事若做不到尽心尽力也需专注一心，“林管事失责，领罚十五大板。”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利索地躺在板凳上，“是。”
如意阁乃是高凉郡知府夫人娘家的买卖，手伸到临郡来在工坊内买通人手。他管理不当，未及时察觉手下出了反骨，差点坏了东家数月筹划的锦阳布铺开张。
一声声木板击打声，一声声闷哼，众人听得一清二楚，跪在地上头顶那位东家冷淡中含无形威压的眸光，脖子僵硬额冒细汗。
“商贾无利不谋，手下不留情，谁若重蹈覆辙，”棒打之声应停，鸦雀无声之际琳琅缓缓开口，声如地底下万丈之下地狱幽然索魂符，“死，一个字过于轻松了。生不如死，人尽皆知才好。”
烈阳之下，众人听了那轻描淡写的话震了震，没人敢怀疑话的真假，头埋得更低屏气不敢呼吸。
座上琳琅扫了眼那各色背项，拿起手旁的一叠数百张卖身契，一一分出死契活契。
半盏茶时辰，众人宛若膝下万针，度日如年，上位之人不发话没人敢动。
一连串的名字从她皓齿间逃出，“许少容，桑晗，娄花，关月，宁零，四六...”
被点名之人心头一顿，刹那间心跳胜赛那万马奔腾的马蹄声，未被点到的人或沾沾自喜或提心吊胆。
琳琅挥手让人点了火烛，“活契一共六十八人，稍后去找林管事领了银钱离去吧。”
活契的数人猛地抬头，眼珠用力瞪大，什么？
有人见琳琅将那一叠契约纸放在火苗上方，一个年轻女子喝止她的动作，“东家！奴在此长大，奴不愿走！”
活契多是一些贫苦人家的妇人，见状纷纷开口，“东家，我等万万没有异心。东家待我们如此好，还望东家留我们一口饭吃呐。”
他们尚能拎得清，孰轻孰重。离开了工坊到了外面，一介女人又能如何谋生呢，又要过上那流离的苦日子。这里已经是他们的黄金窝了，除了这里他们哪里都不去。
有人情到深处，痛哭流涕，“是啊，东家我们此生定不会做那白眼狼。”
“既然东家不信我们，我们不如签了死契。”有人提议，众人双眼放光，是一个好办法。东家不就是怕他们这些签活契的人反骨嘛，那就签死契不就可以了。
已经有人咬破了指腹要摁手指模，琳琅山眉一蹙，凛眸冷喝一声，“停下。”
有人正张口口中收了声音，有人呆愣无措地看着齿下手指，众人一霁，见了琳琅动气才意识到自己违抗了东家的意思。
琳琅依旧动作不停，将契约置于火苗之中。火沿纸迅疾攀附而上，那葱指在火势吞噬之际松开，清冷声调与火相撞，“遣散银钱有三两银子，签死契的去找林管事。”
“是！”那六十八人将要心灰意冷，听到这天籁之声忙叩头，“谢东家，谢东家。”
待那些人东去寻林管事，剩余四百五十三人敛了看戏眼神低头，看样子东家还要惩训他们一番的。
“你等可要离去？”琳琅眸色如水，毫无涟漪，显然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见她指了指契约，“领一两银子，此契约不再作数。不必作声，离去只需去找管事。”
以为安全的众人与地面面面相觑，有小孩的抱紧小孩。
“我没那么耐心等，十声之后若不离去便再无机会了。”琳琅往后仰了仰，心口的伤有些发痒。
自然没人起身，琳琅撂下一句，“你等日后不会后悔今日决定的。”
琳琅对上应她什么是别无二心的小男孩，他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末。”脆生生地回答。
“奴…”一旁他的母亲见他自称我忙叩头，“主子，小孩不懂事，请您宽恕。”
琳琅走到他面前，“几岁了？”
应答的童声响脆脆，“七岁。”
她蹲下将小孩扶了起来，拍了拍衣裳的灰尘，“你识字。”
“是，娘偶尔带我去外面私塾旁听。”
他娘在一旁紧皱眉头，生怕主子不高兴他们偷懒出去。
“可喜欢读书识字？”这个工坊建了有三年，目前共有五百号人，女子成家生下的孩子也有十几二十个到了读书年纪。
“喜欢。”夏末重重地点头。
琳琅拍了拍他的肩，“十四岁以下六岁以上的孩子，十日后每日早晨可到私塾读书两个时辰，不喜读书的去习武打拳吧。不必担心，免费的。”
读书！奴籍小孩怎有机会去读书还能习武，这天大的消息砸得他们昏头转向，“多谢东家恩赐，多谢东家。”
“都起来吧，半个时辰后动工。”琳琅迈开步子，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
众人听出东家放他们半刻歇息的言外之意，见琳琅离去松了一口气，有几个仗义的男子去扶院内板凳上的林管家回去上药。
琳琅记下几人的脸庞，回头进了书房提笔埋头刷刷写下长篇章程。总的不过是交代林管家留意物色可培养之人，还有一套考验的细则。
她做得是长久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