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宗老,这些朱家的镇国高手,这些所谓的底蕴,他却丝毫都动不得?
呵,若不是先帝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这所谓的皇位他还真有些看不上。
就连这些年来,皇室子嗣凋零这件事,周清都怀疑是不是,有这些所谓的宗老在背后做了什么。
自古天家无情,皇家血脉可不是只有他这一脉。
这帮入了宗人府之后,便不能再插手朝政的老家伙,难道就真的那么甘心自己的子嗣。
每一代,每一位,不论天赋究竟如何,都只能做一个亲王?
若是没有希望那也就罢了,可是距离这皇位就只有一步。
只需他这一脉断绝,他们的子嗣就能够坐上这个位置。
究竟得是何等的心怀家国,才能忍受得了如此的诱惑?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家在前面。
早已分开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皇亲国戚,又那还会有多少亲情?
就连他这一脉的皇位,不也是成祖皇帝带兵夺过来的吗?
思想起早先同那个家伙厮混在一起的日子,虽说一切都是一团糟。
但比起这冷冰冰的皇宫,从未在乎过他多少的父皇。
那呆在马车里,看着那个心思深沉的家伙犯蠢的日子。
恐怕是他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了吧?
低垂的面上闪过一丝温暖的笑容,朱佑樘本以为没人看见的这一丝温情,却是通通映入了下方的两名太监眼中。
大太监萧敬倒还好,自幼跟随在朱佑樘身边的他,就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玩伴与君上开心而已。
像是他们这种阉人,不管是怎样的理由,是多么的迫于无奈。
自他们进入到宫中的那一刻开始,眼中便再没有了曾经的亲人旧故。
但凡还有哪怕一点希望,又有谁会愿意挨上那一刀,自此做一个残缺不全的阉人?
他们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眼前那唯一,还把他们当作人看的皇子了。
萧敬如此,汪直也是亦然,只不过比起萧敬来,汪直的眼中还多了先帝的子嗣。
一如那正端坐在皇位之上的朱佑樘,一如那现在还在外搅风搅雨的周清。
那一日早已遗忘的猜想,在看到朱佑樘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温柔之后,瞬间便再次填满了汪直的胸膛。
什么人?能够搬空了先帝的内库还不受惩罚?
什么人?能够让心狠手辣,几乎绝了所有皇子的皇贵妃宽恕其失礼?
什么人?能够让如今刚登大宝不久,正是立威之时的皇帝陛下放任?
也是了,对那么多皇子下了毒手的贵妃娘娘,
就算真的生下了皇子,恐怕也同那个位子无缘了吧?
兄弟之间争夺皇位的惨剧早有先例,而如今的皇室,却是再也受不了如此损失了。
悄然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宗老,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顿时浮现在了汪直的脑中。
若是往常,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先经过两厂与锦衣卫的手,然后才能够再呈递到皇帝的面前吧。
为何这一次他直接就过来了?又为何如此被陛下无视,还不敢开口?
此先那遍布了整个皇城的威压,即便是宗老大人,也应当是有所顾及的吧。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哪怕在皇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汪直终究还是看不清这深不见底的皇室啊。
“汪公公,你是不愿吗?”
略带微词的话语自龙案后传来,瞬间便惊醒了早已满头冷汗密布的汪直。
“陛下恕罪,臣方才只是在想,陛下不愿将此时闹大,可那位?”
接下来的话汪直没有说的太细,这天下毕竟还是朱家的天下。
那位虽说如今改了姓,但却还是可以改回来的嘛。
不管究竟是答应下来,亦或者是拒绝,一旦日后追究起来,这都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够扛下来的。
那三人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发生不久后,便已经被呈交上去了。
让他担保?
他担保的下来吗?
那位的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吗?
怎是一个狠字了得啊?
身为皇帝身边的人,哪怕他现在作为先帝旧人失宠了。
可他也却清楚皇家无小事的道理。
如今这二位看起来还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可以后呢?
他不敢奢求还能保得住西厂督公的位置,但却还是希望可以寿终正寝的。
“就算闹大了又如何?那些人也确实该有些敬畏了,大唐都已经忘了几百年了不是吗?”
奏折自朱佑樘的手中落下,同龙书案上的其他奏折碰撞发出轻响。
这一刻朱祐樘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冰冷,缓缓抬起头,眼角余光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宗老。
“都已经是大明朝了,那些所谓的世家,也经历过盛唐的繁荣,宋初的死灰复燃,还有元末的灰飞烟灭了……”
说着朱祐樘站起身,迎面看向了脸上一直都难看到不行的宗老。
“都已经是我朱家的天下了,还有人怀抱着一家一世,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念头?可笑。”
“在大明只需要有一个声音,那便是我朱家,朕朱祐樘的声音,就算有什么事情,那朕扛着就好了。”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太祖的话朕还记得,这天下朕也还担得起,一些魑魅魍魉若是敢不满,灭了便是。”
满是杀气的冰冷华语在大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