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裙袖一挥,昂着精致小巧的尖下巴道:
“再说,现在家里哪个不比他累,父王在最前面时刻顶着朝廷与祖母的压力,警惕着明枪暗箭,母妃要操持整个王府的内务,而本公主也成天奔走浔阳城,招揽士人,代替王府露面……
“而大郎呢,也没要求他做什么太累的事,只要去追一位秦氏女就行!唯一要牺牲一下的,也就是七尺男子之身,这能有什么?”
欧阳戎插话问:“那要是让你去追不喜欢的男子,牺牲下你的黄花大闺女之身呢?”
“你闭嘴。”
离裹儿恼羞成怒,俏目瞪他道:
“男子女子能一样吗?况且,本公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联姻之事已经交在了阿兄手里,你别再胡言。”
顿了顿,她回到原来话题,又皱眉不满道:
“就不说我们王府了,说你,欧阳良翰,大佛延期之事,如果当时能有秦竞溱帮忙说话,祖母哪里还会派什么巡查使者过来,就算派了,这些巡查使者敢说什么?卫氏都要好好供着秦家,哪里敢捣乱?
“现在倒好,这么长时间,大郎连人家秦小娘子的手都没有牵到,明明是咱们提前一步布局,让大郎认识的秦小娘子,结果拖到现在,让那什么魏王府三公子见缝插针进来,还赶上了进度。
“要是给本公主一个男儿身,说不得秦小娘子现在已经小腹显怀了,直接奉子成婚!”
欧阳戎点头:“那幸亏你不是。”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本公主听到了。”离裹儿面无表情。
瑞兽铜制香炉散发的袅袅青烟中,二人视线对撞了会儿。
欧阳戎摇摇头道:
“公主殿下,你说你的,说王爷、王妃乃至太宗、高宗都行,但别把在下给拉上。责任之事,大郎当初当仁不让吞下袁老天师的符水,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在下不会去情感绑架大郎,去过度挤压他个人自由,至于大佛延期之事、还有现在巡查中使之事,也怪不到大郎身上。
“而且,司天监夏官灵台郎刚来浔阳城那会儿,大郎也第一时间拉来了秦小娘子,帮帮忙表态站队。
“小公主殿下作为家人,或许觉得大郎做的还远远不够,但是对待朋友或属下,在下却觉得大郎从未亏欠过。”
离裹儿神色不满的看向他:
“欧阳良翰,你这话什么意思?”
欧阳戎沉默少顷,稍微宽声,安慰起这位冷脸小公主:
“放心吧,那个卫少奇什么样的人,我已清楚,秦小娘子只要不傻,很难被骗,况且堵不如疏,秦小娘子现在气头上,一起秋猎就一起秋猎吧,咱们无需太过担心,慢慢来。”
他摸下巴想了想,微微颔首,出主意道:
“嗯,先等秦小娘子消气,改天我坐庄,以浔阳石窟入股之事为由,请她吃顿饭,到时候,公主殿下带大郎过来……”
“好,欧阳良翰,你心里有数就行。”
离裹儿胸口起伏了下,冷静下来。
“也是,实在不行,就你出面了,秦小娘子还是挺听你话的,有时候咱们诗会间隙聊天的时候,秦小娘子随口夸你夸得谢家姐姐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喝茶都烫了嘴……”
欧阳戎闻言,眼睛一亮,关注点很奇葩道:
“这么看,公主殿下和秦小娘子的关系倒是不错,你和小师妹这两日帮忙打听一件事,大郎那边还是算不了,先不指望了。”
“打听什么事?”
欧阳戎脸色严肃起来,身子作出前倾状。
离裹儿瞧了眼他,后背也离开了软垫。
隔着中间缭绕青烟的瑞兽香炉,欧阳戎好一阵细声细语。
离裹儿侧耳倾听片刻,狭长、美丽到不用人为画眉的眉梢,微微挑起一角,像是飞扬的云彩:
“去查下秦氏近期有没有适龄男儿来浔阳城?”
“嗯,不管是扬州、洛阳方向,还是前线军营那边。”
欧阳戎正色点头,轻声叮嘱:
“在下总觉得那卫少奇带一位梁王府嫡女来,有些多此一举,卫氏这群人是坏,但是不是蠢。”
离裹儿立马秒懂,看了看他表情,压低嗓音问道:
“欧阳良翰,你是担心魏王府和卫少奇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卫少奇来追求秦小娘子,谋求联姻,充当障眼法,吸引咱们注意力?
“实际上,却是姿态放得更低,用梁王府的卫安惠来真正联姻,嫁给秦氏儿郎?”
欧阳戎闻言,缄默少顷。
离裹儿看见面前齿白如玉的弱冠青年微微眯眸,他嘴里轻声说:
“甚至可能更无底线,无礼义廉耻,谋求秦老纳妾。”
离裹儿微微睁大眼:“纳妾?秦竞溱?十八嫁八十,秦竞溱好意思娶吗?”
“在下也觉得不可能,依在下对秦老的了解,但做好最坏打算吧。”
欧阳戎摇摇头。
离裹儿沉思片刻,颔首答应:
“好,本公主现在就去吧,找谢姐姐一起去问问,秦小娘子现在应该在静宜庭,还没睡……快的话,明天给你答复。”
“行,辛苦了。”
离裹儿摆手:
“不辛苦,是本公主活该,偏要背上的责任义务。”
欧阳戎没接话茬。
他长吐一口气,下意识的嗅了嗅马车内香炉青烟与贵女体香混杂的沁人心肺香氛。
离裹儿似有似无的眸光下,欧阳戎转过头,盯着窗外夜色看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