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日星子坊大佛脚下……女官们事后清点,三公子尸骸不全,衣冠尽被烧毁……实在不雅。”
国字脸壮汉低声,继续解释说:
“再加上运回京城路远,不宜保存,征得安惠郡主同意,容真等女官便直接烧制骨灰了……”
卫继嗣伸手擦了擦灵牌上的灰尘,不语。
国字脸壮汉又抱拳,瞪眼哽咽:“王爷,该用膳了,您可不能饿坏了……”
卫继嗣低头收手帕入袖,忽然问:“卫安惠呢?白天送少奇骨灰来,她怎么没来。”
国字脸壮汉一愣:“梁王殿下临时决定,让安惠郡主留在浔阳城。”
卫继嗣轻笑语气:“王弟原来心里还有侄儿啊,本王还以为他这个做叔叔的一点也不做,不闻不问呢,好啊,他能有点动作就行……”
国字脸壮汉顿时面露难色,抱拳埋头,两王之间的机锋,他不敢吱声。
卫继嗣头不回的问:
“卫武,老大老二人呢。”
名叫卫武的国字脸汉子低声道:
“王爷,大公子正在回来的路上……二公子那边,得知此事,悲伤难寝,当场请示,他可否先不北上回京,直接南下江州,查明胞弟冤案……”
卫继嗣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但愿都有这份心吧,让他们各司其职,先别乱动。
“现在临时过去有什么用,是要明晃晃的告诉浔阳王府、相王府还有保离派的人,咱们卫氏来人了吗?”
“是,王爷。”
卫武凝眉道:
“王爷,那批天南江湖余孽真是该死,咱们已经抽调人手,去江南协助监察院查案,定要把那些反贼一个个揪出来,为三公子、六公子报仇。”
“天南江湖反贼?”卫继嗣垂目,擦拭手掌:“哪有这么多反贼,还这么巧,偏杀咱们的人。”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能有什么意思,陛下的意思不就是本王的意思,一切都得以大局为重不是吗呵呵。”
卫继嗣迈步走出祀堂,打开食盒,慢条斯理的夹了口菜,塞入嘴中,他面无表情,似是味同嚼蜡。
国字脸壮汉瞄了眼卫继嗣肩膀上的灰白布,小心翼翼说:
“王爷,梁王殿下说,这条白布应该取下来了,再戴就有些不合礼法,容易被那些老顽固嚼舌根,而且圣人也会觉得您不顾大局,小家子气了,梁王殿下说,至少不能再戴上朝了……”
卫继嗣突然转头:“你也觉得本王只是在给少奇、少玄戴孝?”
“额……王爷……”卫武话语卡住。
卫继嗣笑了笑,手指了指身后一圈的列祖列宗牌位,笑而抚掌:
“你去和王弟说,本王不只是替少奇、少玄戴此白布,还是在给咱们整个卫氏披麻戴孝啊……再这么等下去,咱们可不就是全要进来了吗?”
这位与天子同姓、掌握大周第一等权势的蟒服亲王张开双臂,原地旋了半圈,打量卫氏家祀,一脸奇怪问:
“本王现在早点进来,有何不可?”
卫武深深埋头,噤若寒蝉。
卫继嗣背起手,遥望远处天际的晚霞。
祀堂内外寂静一片,长廊上手臂绑有灰白布的蟒服亲王,转头南望,某刻,呢喃自语:
“你说,卫家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卫家的男儿死光吧?圣人和朝廷诸公说,要剿灭天南江湖反贼……呵,剿,都能剿,天南江湖反贼任何时候都要剿啊,不剿真的不行,你瞧,他们专逮着咱们卫氏的人杀!”
……
江州,上午。
风和日丽。
欧阳戎赶到浔阳石窟时,看见了站在水畔望江船的容真。
娇小少女头戴一根鸳鸯翡翠簪子,身上的宽大宫裙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似是随时都要被吹走一样。
欧阳戎上前打了个招呼,容真斜瞅着他。
欧阳戎张望了下,突然发现安惠郡主的身影也在。
“咦,这位郡主怎么还没走?卫少奇的尸骨不都送走了吗,她不跟着一起回去?”
“不知……可能是林诚的尸骨还在浔阳,这位郡主与林诚好像有婚约,这次过来是看望宋前辈的,让其节哀。”
欧阳戎看了眼不远处正和宋嬷嬷温声细语说话的安惠郡主,只见往日死板严厉的白眼老妪,在这位郡主面前,都和颜悦色了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嬷嬷还伸手拍了拍卫安惠手背。
他不动声色点头:“原来如此,宋前辈瞧着都没多哀了,劝人方面,郡主比在下厉害啊。”
心里却微微皱眉,前段日子听大郎说,这位安惠郡主快走了,欧阳戎还寻思着,让大郎送送礼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怎么又不走了?和他们闹着玩呢。
欧阳戎沉吟了下,关心问:
“林兄都走了,婚约还在呢?郡主还来宽慰宋副监正,心地确实良善。”
“安惠郡主确实心地善良,和卫少奇不同。”容真正色起来,语气十分认真:“不过,这也不是任由浔阳王世子天天骚扰人家的理由,那事,欧阳良翰你还是管管为好。”
欧阳戎瞧了瞧态度认真的容真,微笑眯眸:“是啊,是要管了。”
容真看着他手里在盘的佛珠,轻声问:
“那首叫青玉案的元宵词真是你做的?不是浔阳王府想要捧你扬名?”
“纠正下,是那什么王府檀郎做的。”欧阳戎强调。
“你们不是一个人吗?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伱还唬本宫,虽然本宫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