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合达指着破旧的城墙说:“盐州久无战事,已数十年没有好生修缮城池。别说种将军带着火炮,就算是我带夏州兵来,几天时间也能把盐州拿下。”
种彦崇点头:“确实如此。”
罔存礼虽然怂得很,但撤退还真做对了。
否则他手里的七万残兵,全都得交代在这里,撤退至少能保住有生力量。
明军如果一路追击,粮道会被拉得无比漫长。
都不说大明国境内的粮道了,出了国境之后,前方还有五六百里的路程!
而且过了盐州,沿途多为半荒漠草原。在漫长的粮道上,运粮队随时可能遭到袭击,西夏轻骑可在这一片来去如风。
……
兴庆府。
前线败退的消息,如雪花般飞来。
西夏君臣已彻底慌了神,紧急把李察哥从北方召回来坐镇,派枢密使王枢代替李察哥镇守克夷门——那里正遭到岳飞、韩世忠的攻击。
相比起陕西方面的数十万明军,岳飞、韩世忠的这支偏师,显然不那么受西夏君臣重视。
刚刚赶回兴庆府的李察哥,正在听取最新的各路战况。
“慕氏兄弟叛乱,带着部众投靠会州之敌。零波山、惟精山等几处险寨,全都被敌军攻陷。那边皆为山区,许多山中部落不愿坚壁清野,带着粮食躲在山里不肯走,极有可能因为缺粮投奔敌人……”
“韦州去年就有大斌部造反,虽然顺利平定乱局,但大斌部余孽逃进乐山,且韦州因为平乱而粮草紧缺。静塞军司的兵粮不足,那里的将士只能弃城后撤。但百姓不愿走,他们的粮食……去年平乱被征得厉害。甚至有两个部落,去年没有造反,今年却去投明了。”
李察哥无比震惊:“那里是明军杀来最短的路线,也是坚壁清野的主要地区。全都坚壁清野失败了?”
李仁忠点头:“静塞军司的都统、副都统、监军,还有韦州知州皆当斩。这些混账,联手盘剥百姓,大旱之年还要加派,去年就把一个部落逼反。其余诸部虽然没造反,但也跟朝廷离心离德,怎么可能愿意迁徙部众、坚壁清野?”
“用人之时,不能随便斩杀统兵大将。”李察哥说道。
除了监军和知州,全是李察哥的心腹,怎么能让李仁忠砍掉?
李仁忠说:“撤回来的将士和部众,尤其是那些酋长,都闹着要先杀贪官才愿作战。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否则接下来就不要再打了,他们极有可能会叛乱投敌。”
李察哥说道:“那就先把监军、知州抓回兴庆府,暂时收押起来,也算给将士百姓一个交代。同时,还要安抚都统和副都统,免得他们因此而恐惧多想。”
李仁忠也不敢把人全杀了,只能同意这个办法:“攻占韦州的,是明军主帅邓春。此人是朱皇帝的旧部,还没起兵就做了朱皇帝的随从,号称南征北战至今未尝一败。他已继续进兵攻陷溥乐城,现在估计正围攻耀德城。距离兴庆府这里,只有三百余里了!”
李察哥连忙说:“拖住,一定要拖住。现在黄河水量还不大,必须拖到涨水之时再掘堤!”
李仁忠面露苦色:“拖不住啊。明军不是宋军,攻城速度太快了。我大夏将士,也没有以前那般勇猛无畏,很多部落士兵都消极避战。”
“而且抓到了细作,各路都有明军细作,劝那些部落酋长叛夏投明。诸部酋长不敢直接叛逃,却又给自己留退路保存实力。”
“就拿萌井寨来说,明军还在数里外,守寨将士就逃跑了。守将逃回之后被砍头正法,结果他所在的部落,酋长带着部众一起叛逃……”
李察哥无言以对。
人心散了!
静塞军司方向的西夏军,之所以一触即溃、望风而逃,并非全是因为明军太过强大。
真正的原因,是连年灾害又盘剥过度。
明军还没打来呢,去年就有部落造反。而在镇压起义的时候,又就近征粮补给,逼得当地诸部怨气横生。
大明细作再跑去策反,好多部落酋长都摇摆不定,哪还会拼死帮着西夏朝廷打仗?
一个太监站在殿外,焦急说道:“前线有急报。”
李仁孝说:“拿进来。”
急报是罔存礼发来的,诉说自己放弃盐州后撤。
李仁忠大怒:“这厮好大的胆子,连吃败仗,还敢擅自撤军!”
李察哥却说:“他做得对。我们之前低估了明军,又高估了自己的战力。左厢三大军司败得太快,别说野外作战,就连守城都守不住。罔存礼若留在盐州死守,他那几万兵也要全军覆没,还不如一路后撤拉长明军补给线。”
“接下来该怎么打?”李仁忠问道。
李察哥说:“让任得敬死守灵州,拖到黄河水涨再掘堤,把明军的粮道和退路全给淹了。罔存礼那边,明军的粮道会拖得很长,我亲率骑兵去袭击明军的运粮队。王枢那边,克夷门城高池深、兵精粮足,韩世忠、岳飞二人应该很难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