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内的气氛因为几次重大的恐怖活动而变得紧张,搜捕、戒严、查户口成了家常便饭。尽管这几次行动都是针对汉奸的,但日本人依然感觉到了即将临近的危险,从马大平等人被杀的现场勘察来看,这个秘密的抗日团体的目的是为了夺枪。夺枪是为了什么,用脚也能想出来,那就是为了日后更大的行动。
日本宪兵队长木村翻阅着案件的详细资料,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他还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蚂迹。许久,木村摸着下巴,仰在椅子上,他感到很棘手。虽然有月月这个目击证人,但有价值的情况依然太少,甚至对手连弹壳都没有留下,从容而迅速,必定是经过训练,并有着周密计划,否则不能如此干净利索。木村轻轻叹了口气,曲旭东的案子还没有着落,马大平又死了,那下面又该轮到谁了,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当然,木村并不因为马大平的死而感到痛惜,那不过是条狗,这条狗死了,还有无数的狗等着来啃日本人扔下的骨头。这些人贪婪,只要有官做,有钱捞,那他们就毫无保留地将狡猾和残忍发挥到极致,那狗咬狗的哲学,正是日本人需要的。对,这些人从来不考虑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说他们是狗都有些抬举他们,他们不过是群苍蝇——吸了一滴血,或者吃块粪便,就心满意足的苍蝇。世界跟他们没关系,只要有一口臭肉可吃,世界就是美好的。
木村担心的是事件背后的政治影响,担心事件对人心的鼓动作用。城外有游击队的活动,城内又有抗日分子在破坏,日本人想用恐怖和残酷来威压百姓,就要考虑到可能的反弹。没办法,现在要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以前,木村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战略到战术,日本人虽然打下了大半个中国,但显然并未达到他们的目的。国民政府没有投降,战争向长期化演变,他们必须要考虑如何使占领区稳定,以攫取更多的资源,来支撑这场他们本不希望的持久战争。
只要想侵略别人,征服别人,伤害别人,就只有乱搞,别无办法。侵略的本身就是胡来,因为侵略者只看见了自己,而且顺着自己的心思假想出被侵略者应当是什么样子。这样,不管侵略者计算的多么精细,他们必然的遇到挫折与失算。为补救失算,他们只好再顺着自己的成见从事改正,越改也就越错,越乱。小的修正与严密,并无补于大前提的根本错误。日本人,在小事情上的确是费了心机;可是,一个极细心捉虱子的小猴,永远是小猴,不能变成猩猩。
日本人陷入了持久战的泥潭,便要牢牢的占据住华北。于是,北平人又遭了殃。“强化治安”,“反共剿匪”,等等口号都被提了出来。西山的炮声又时常的把城内震得连玻璃窗都哗啦哗啦的响。城内,每条胡同都设了正副里长,协助着军警维持治安。全北平的人都须重新去领居住证,在城门,市场,大街上,和家里,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遭到检查,忘带居住证的便被送到狱里,一律施行大检举,几乎每个学校都有许多教员与学生被捕。被捕去的青年,有被指为gcd的,有被指为国民党的,都随便的杀掉,或判长期的拘禁。
而黄历他们得到的情报,显然要比北平百姓多得多:日本人在强化治安,控制思想,“专卖”图书,派任里长等措施的后面,还有个更毒狠的阴谋:他们要巩固华北,维持治安,而后计口授粮,计人售布,还要按月献铜献铁,逐步从百姓口中夺去食粮,从百姓身上剥去衣服,以饥寒迫使人民就范,从而把被统治人民从各方面管治得伏伏帖帖。
未名湖湖心岛,这里有一个地下密室,已经成为了北平抗团的最重要的据点。在这里,正在召开秘密的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只有黄历、李振英、冯运修、孙大成等核心干部,新发展的队员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也尽量不进行交叉接触。
“软刀子杀人才是最可怕的。”黄历将最近的形势作了讲解,不无忧虑地说道:“温水煮青蛙的道理,难道没人懂,等到大家醒悟过来,恐怕已经没力气去蹦出牢宠了。”
“哼”李振英很气愤地说道:“都怕死城里的人不敢逃出去,不敢抢粮,怕死城外的人,往城里走,等着被饥寒夺去性命,怕死”
“看看,日本人有多狠毒,六岁以下的,六十岁以上的,都不给粮食。”冯运修不住学校,更能了解老百姓的心思,骂道:“不给老人们粮食,咱们的孝道到哪儿去呢?不给孩子们粮食,教咱们断子绝孙这真是绝户主意,除非没有**儿的人,谁也不会这么狠他**的,仓里,大汉奸们家里,有的是粮,抢啊”
“你让他们抢,他们就抢了?”孙大成平常就很看不起那些鞠躬磕头的软骨头,如今正在气头儿上,便有些口不择言,“他们是什么人?北平的中国人,甘心做奴隶的中国人,慢慢的饿死与因抢粮而被杀头比起来,还落个全尸首他们是宁可饿死,冻死,也不敢造反我估计他们会退一步想:好啦,老的小的没有粮食,就大家分匀一下吧;谁也吃不饱,可是谁也不至于马上就饿死;不也是个办法吗?这就是他们的‘智慧’,那‘智慧’正象北平的古老的,无用的城墙,虽然无用,而能使他们觉出点安全之感。”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程盈秋缓慢而无奈地说道:“中国的老百姓一向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