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已经快停下来了,屋里的却下得正大。各处都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水蒙蒙湿漉漉的潮气混合着发霉的气息,和那女人的哭声一起从门口冒出来。
“别,别装神弄鬼,我们可不怕。”周二将木棍使劲敲了敲地,壮着胆子说道:“太阳要出来了,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哭声戛然而止,唏唏嗦嗦的一阵响声。一个顶多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慢慢探出头来,她长得很瘦小,满脸污垢,衣衫破烂,惊恐的望着外面,手里还拿着半块砖头。看表情,似乎既希望把事情躲过去,又做了最坏的打算。
“呀,是个要饭的小丫头,不是女鬼。”周二看清楚了,有些释然的将棍子向地上一杵,长长的出了口气。
周蛋一听也来了精神,把石头一扔,挺着小胸脯走了出来,冲着小丫头说道:“嗨,你拿着砖头干嘛,怎么着,还想砸人哪?”
“别吓着她。”周二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对小丫头和蔼地说道:“别怕,我们是过路避雨的,雨住了就走。我这还有两块地瓜,你吃不吃?”
要饭丫头看着这一老一少,穿着打扮、神情相貌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她慢慢地缩了回去。
夏天的雨容易降落,也容易收场。林子,田野,以及看不到的茫茫远远的地方,全逞着意料外的恬静这会使人联想到一个哭疲乏了的孩子,现在睡着了。
周二和儿子在门楼下又呆了一会儿,见雨完全停了,才推起板车要离开。当啷一声,从那两间破房子里传来了碗、盘打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大声的哭叫。
“咋的啦?”周二停下了脚步,冲着周蛋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碰上了,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周蛋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小房的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的一堆乱草里,光线暗也看不出模样,那个小丫头正伏在这个女人身上啼哭。她们身旁还放着一个要饭吃的少边没沿的破柳条筐子,一根打狗用的棍子,半个破碗碎在地上。
“咋啦?你哭什么呀?那是你母亲嘛?”周蛋一连串的问着,迈步还往里走,不提防脚下破砖烂石,竟被绊了一跤,直扑到躺着的女人跟前,把要饭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死了,这人死啦?”周蛋瞪着眼睛,指着地上的女人,惨白惨白的脸,这让他有些害怕,爬起来就往外跑。
“别,别走。”要饭丫头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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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有些事情常常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向毫无思想准备的人猛扑过来。面对这种局面,由于时间的紧迫,加之事件的严重,人的理智往往来不及起作用,感情冲动取代理智思考而暂时占据了统治位置。
鬼子的中将田边盛武被刺杀,宪兵队长木村为了免除上军事法庭的耻辱,剖腹自杀。怡春便失去了在ji院的超然地位,木村关照她,是因为木村因病死去的女儿与她长得很象,是木村找到的一个心理安慰。没了木村的关照,老鸨便换了副嘴脸,而且宪兵队的龟田对她已是垂涎良久,趁机便要霸占她。被逼无奈,怡春在ji院一个洗衣妇的帮助下,逃了出去。
她举目无亲,又知道车站有象月月那样的特务监视,只好先混出北平再说。出了北平,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漫无目的地顺着土道乱走,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天也黑了,怡春才停了下来,想在这座破庙里休息一下。也就在这里,怡春遇上了那个要饭的小丫头,同是女人,两个人就此熟识。靠着随身携带的一些金银首饰,怡春让要饭丫头去换些吃喝,她躲在这破庙里根本不敢出去。这破庙里阴冷潮湿,加上又惊又怕又累,怡春的身子哪受过这个罪,只是几天的工夫便生了病,烧得人事不醒,奄奄一息,也该着她命不该绝,正好遇上了周二父子。
一辆板车吱呀着离开了破庙,周二在前面拉着,车上躺着怡春,要饭丫头坐在她旁边,将一块湿布放在她的额头,夕阳西下,将一切都照得金黄,拉长了车和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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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到了半空,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怡春也就是李倩心的脸上,她朦朦胧胧的以为还躺在破庙里,身子一动觉得是睡在软绵绵干软软的被褥上,也不再是潮湿的冷,而是暖洋洋的舒服。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铺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和天棚都被烟熏黑了不少,一张旧年画掉了半边。侧过脸,发现要饭的小丫头躺在她旁边,呼呼正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看到了这个患难时结交的***,她有些安下心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倩心将眼睛眯了条缝,偷偷的看着。
周蛋象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进屋子,看了看睡在炕上的两个女人,然后来到桌前,将烧好的水灌进茶壶里,转身又走了出去。
李倩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还真是渴很,费力地坐起身子,她觉得头疼得厉害,还有些晕眩,她晃了晃,又躺倒了下去。
要饭的小丫头醒了过来,赶紧爬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姐姐,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昨天可把我吓坏了,幸亏遇上了好心人。又请大夫,又买药,折腾了半夜呢”
“小桃,你先给我倒杯水喝,好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