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儿站在房门口,神色忧伤望着院前的桃花树,每一滴雨水打在桃花瓣上,如同敲打着她受伤的心,很疼。/p
院子的另一端,站着一袭白衣,撑着油纸伞的白公子,他的手中,提着一壶酿好的美酒,犹豫要不要闯进去。/p
雨水逐渐落大,掩盖住苏杏儿嚎啕大哭的声音,可府外的白公子此刻听着无比清楚,每一道哭声,都重击在他的心口。/p
白公子难抑心中情绪,纵身跃过高墙,停在桃花树上,看着树下捧着装有忘情水水壶的苏杏儿,他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p
他想冲过去将她抱入怀中,安慰她不要哭,他在。/p
可他不敢,怕再一次惊到她,再一次被她用厌恶的眼神赶走。/p
他能在此静望着她,便已知足。/p
苏杏儿拔掉水壶的塞子,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她自嘲的笑了笑,打算饮入。/p
喝了它,便一切烦恼都忘了。喝了它,什么爱恨情仇,都不在与她有关。喝了它,心脏便不会疼痛,不会再想起爱到骨子里的人了。/p
喝了它,一切与那个人有关人、事,物,都会忘得一干二净。/p
白公子忽然慌了,苏杏儿若饮下忘情水,便会将他也给忘了。/p
他不再顾及,跃下桃花树,抓住苏杏儿冰凉纤细的手腕。/p
苏杏儿怔怔的看着他,嘴唇颤悠着唤出他的名字:“白公子……”/p
白公子眉头紧蹙,面露忧伤,却还是挤出一丝微笑,道:“杏儿,能否再陪饮一回酒,作一场诗?”/p
苏杏儿畏惧的心本能的想要拒绝,忽的想起黑曜所说,是他用尽毕生修为换取她一命,是他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留在身旁。/p
苏杏儿微微点头:“那我,便再与你饮酒作诗一回。”/p
烈酒入腹,醉意充斥着大脑,仿佛桃花林那一场只是黄粱一梦。/p
白公子嘴里念出初遇苏杏儿的那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p
字字句句,痛彻心扉,苏杏儿边听边对着落雨的天空仰头大笑。/p
随后她看向手里攥着的书信,只是云瑶临走前留下的,舒心上写着:若不是他,十二年前你便命丧黄泉。若不是他,苏府围绕的亡魂怨气早已作乱。他用尽毕生修为换你一命,隐忍着剩下的生命镇守苏府,生命早已为时不多。苏小姐,爱得不得,不如放手看看身边人,真正爱你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p
书信用毛笔写的,经过雨水的洗刷,字迹已是模糊不清。/p
“白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苏杏儿眼眸似水的看向白公子。/p
“杏儿你说。”/p
“为何留在我身旁守着,明知我心系她人,为何不离开?”/p
白公子轻轻一笑,饮下一口美酒,道:“初次一见便误了终身,怎舍得离开。”/p
“对不起,之前对你那番态度。”苏杏儿借着醉意,躺在白公子怀里,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p
白公子微微一笑,全然当她跟往前一样是喝醉了,温柔的抚。摸她的乌发。/p
“你不怕了吗?”白公子不禁问道,话语的意思正是他是妖的这件事。/p
“我不怕。你是‘桃儿’,我最喜爱的‘桃儿’,每日陪我嬉戏打闹,听我袒露心事的‘桃儿’,我怎会害怕呢?”苏杏儿潋滟笑着,纤长的手指穿过白公子的长发,指尖在发丝间缠绕着。/p
白公子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虽然明白苏杏儿只是喝醉了。/p
只有苏杏儿心里最明白,她没有醉,只是借着酒意将心里话说出来罢了。/p
苏杏儿拿起水壶,举过头顶,问道:“倘若我喝了这壶‘忘情水’,是否真的能忘得透彻?”/p
白公子身躯微微一怔,犹豫的点下头。/p
“也会……忘了你吗?”/p
白公子再次点头。/p
“可我不想忘了你。”苏杏儿毫无保留的诉说心里话:“我不想忘了你每夜与我饮酒作诗,不想忘了你待我的好,不想忘了你的眉毛,你异于常人的眸子,你的样子……”/p
“那……可不可以不要喝?”白公子忍不住问道,他也不想苏杏儿忘了自己。/p
苏杏儿微笑着摇摇头:“不喝,便忘不了你姐姐了。”/p
从以往“义兄”的称呼,换做了“你姐姐”,看来苏杏儿心意已决,彻底想忘记黑曜了。/p
“你真的舍得忘了吗?”白公子不确信的询问,他不想苏杏儿后悔。/p
“早就该忘了……病态的是我,我怎会对一名女子动了情,还是妖……”苏杏儿眼角有水划过,混合着雨水,让人分不清那是否是她落下的眼泪。/p
苏杏儿双眼无神的望着水壶,脑海里回忆起昔日与黑曜的种种……/p
六岁那年,她大病初愈,父亲便领回一名年少英气十足的黑曜。父亲同她介绍,这是他收养的男儿,往后便生活在苏府。/p
父亲担心她身体不好,不允许她外出,她对府外充满了幻想,想要爬上桃花树,翻过高墙偷跑出去。/p
此番举动被黑曜发现,她害怕的从树下甩了下来,黑曜抱住了她,跟她说:“你若真好奇,我没日带长安城里有趣的小玩意给你。”/p
从糖葫芦到蛐蛐,从民间书画到锋利宝剑,黑曜还为她做了一把油纸伞,伞上画了几朵桃花,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