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你到哪里去了,自己的庆功宴人跑到没影,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奖品还等着你去颁……”安艺祥子甫看到走廊上远远走来的身影,禁不住迎了上去,然而责备的话来不及说两句,就被一旁的麻生示意打断了。
而后祥子的疑惑终结在看到不破抬头起来的一瞬。
不破似乎少了庆功宴之前看来的自信满满——那种忘我不可一世的表情,从他的脸上彻底被抹煞去了。余留下来的只有一张了无生气的脸。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手臂缓缓擦过祥子的肩头。
“尚……”
“京子呢。”
祥子猛抬眼看向出言询问的麻生小姐,麻生春树的长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目光幽幽侧眄着不破的背影。
“走了。”不破总算有了回应。
“喔?”
“麻生小姐”祥子不解麻生为什么问这个,她似乎有那么一点察觉,却不能确定。
麻生春树伸手再次阻止了祥子开口追问。“记得你刚来到东京的时候,你自负十足对我撂下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不破回头,流金闪耀的额发下,一对剑眉微微攒起。
随后他撇撇唇:“我要做日本第一的歌手,只要第一。”
麻生春树微勾起红艳的唇角:“没错,你记得就好。”眼镜下墨色的瞳孔隐透着冷冷的犀利:“你以为,你已经是第一了?”明明两旁的宴会厅觥筹交错,声乐四起,隔断他们的廊道这一刻却好似静谧万分。
祥子不作声缓步走到他身侧,担忧的眼神在不破和麻生之间往复。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这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你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也跟她没关系?你懂不懂你在做什么?!”
不破猛得扬起了头,这一霎向着麻生春树的目光里竟带着怨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决定,为什么连你都要阻碍我!”
然只有一霎。
当视线触及抱着双臂静静看着他失态的麻生,那一张写着“果不其然”的面孔时,他意识到了自己愚蠢的举动——哈。哈哈。他居然朝着自己的制作人吼叫,哈哈哈……他是笨蛋吗?他根本不是因为麻生的话生气,不过是迁怒罢了。
迁怒那个曾经的邻家少女——
[我,不是你的女主角。]
迁怒那个曾经的青梅竹马——
[他没在别的女人面前说我只是他的佣人,没跟别的女人说我俗到家且非常无趣,没在别的女人面前说我即使粉身碎骨为他做事也是应该的。]
迁怒那个曾经的“最上恭子”——
[真是抱歉呢,我们确实是打扰了的样子。]
喂,你在干什么?你的眼光应该放在我身上——为什么你要看着敦贺莲?为什么你要揪紧了拳?为什么你说出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我竟然发现我再也抓不住你!
如果他真的还感觉不到,他就一定是日本第一的蠢货废柴!
她,喜欢敦贺莲!
该死的,她喜欢了敦贺莲!
不破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心脏疼得更厉害,有人在用双手紧紧勒得他透不过气来,有人要致他死地!
他倏地睁开眼,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
黑暗的房间。抬手,看到自己的轮廓。
……要致他死地的,却是他自己么?
“尚,你醒了么?”门口流泻出一条光带,祥子的身影探了进来。
不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出口的声音却是沙哑的:“我怎么回来的?”
“……”祥子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开灯,坐到了他的床边:“今晚和麻生小姐吵完之后你就没有说一句话,躲到角落去闷声喝了许多酒……还好这次是内部的庆功宴,知道你喝酒的都是自己人,谁都不会说出去,要是被那些记者拍到……”
“我喝酒了?”不破坐起身,揉了揉额头,怪不得刚才喉咙疼的厉害会伸手去揉掐,现在也满腔沙哑。
“劝都劝不听。”祥子的唇边漾起宠溺的微笑,随后帮他抚了抚弓起的、显得有点颓废的背脊。“好一点了吗?你之前完全醉得不省人事。”
不破疲惫地捧住脸,他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喝酒的行为……他那时只是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事就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至于入口的是水还是酒……
“我……”低低的声音从掌缝中钻出来:“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没有呢,你只是嚷嚷着要回来,所以就送你回来了。”
长长吐了口气,不破抬头伸展了下微酸的颈骨,就在想要再说什么的同时,听到身后轻声的补充。
“不过……”
不破立起了耳朵。
“你还一直呢喃着两个名字……”不,或者说,前一个是呢喃,后一个是咬牙切齿比较贴切,可是前一个名字还可以理解,后一个……为什么两者会相提并论呢……
这次不破没有追问下去,他觉得他知道答案。
头一次看到不破如此深沉地在思索些什么,祥子静默地陪在他身后。
她知道,不破还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说过的话,从来都不做数。无论是当初说他只是把京子当作他的佣人,还是当初说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安艺祥子已经不是会轻易相信男人所说的甜言蜜语的少女稚龄了,何况说这些甜言蜜语的人,还是个孩子?
不过,她确实喜欢不破。
喜欢这孩子桀骜不驯,才华横溢又自信满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