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印度洋
“伊拉底瓦”号修长而尖削的剪刀艏在海上犁出两道碧浪,船上高高耸立的主桅上悬挂的旗帜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机舱内两台蒸汽机的驱动之下的客轮在海面上高速疾驰,远望上去宛如滑行在海面上一般。
从peri的住舱出来后,任令羽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船舱去,而是沿着舷梯上了主甲板,而后信步走到了船的左舷----那里有一个只有在晴天时才会营业的露天小酒吧,也是任令羽此行中最常去的打法无聊的去处。
“治明”,正当任令羽站在酒吧入口处寻找合适的空位置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任令羽诧异的回头,随即惊讶出声:“几道兄?”
点完了所需的酒水后,任令羽便将餐单交还给那个中年bsp;“几道兄今日的装束……”,任令羽面带玩味之色的看着严复,他斟酌了下词语,最后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而只是代之以微笑。
坐在他对面的严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也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位平日里总是一身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堂总办今天竟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西洋装束,下身是浅褐色长裤、上身则穿了件白衬衫和褐色马夹,看上去和任令羽印象中的那个严复几乎是判若两人。
“昨晚分开时,我看你的脸色就有些不对,所以今早起来就去你的舱室探望,不过……没见到人……”,严复微笑着继续道:“就只好顺着甲板一路找过来了,不过还好不虚此行。”
“多谢几道兄了。”,任令羽回答道,看上去颇有些感动。
“出洋远行。乃是大事,自家的健康自然是顶顶要紧的。”,严复继续道,他似乎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如果觉着身子不适的话。那就多在船舱里歇歇吧……”
“嗯。小弟明白…哦。酒来了。”。任令羽站起身来。从bsp;严复是和peri打过很多次交道地……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现在分外地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曾在peri地船舱里一夜无眠。夜不归宿。尤其是在他刚刚在昨晚知晓她曾经地恐怖经历。还有接触到她身上那罕有地脆弱之后。这种介乎于呵护与怜惜之间地感觉就愈发强烈。
严复自然是无法想到面前地任令羽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竟转过了如此之多地念头。他先是端起高脚酒杯向任令羽一举。说道:“治明。我敬你!”
任令羽没有多说话。只是举起杯与严复一碰。随即便将杯子端至嘴边满饮了一口----对于严复这杯酒地意思他自然是心知肚明。那也就不必再多加累赘。
醇厚地红酒从他唇舌之间沿着胸腔一路直达腹部。却让任令羽在一霎那间就苍白了脸。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是粒米未食滴水未进。此时空腹饮酒。酒一入胃便立刻化作了烧灼似地刺痛感。
“治明。你怎么了?”
,严复察觉了任令羽的异状,他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子前倾,关切地问道:“晕船还是……”
“没什么,可能是晕船吧,有些恶心。”,任令羽蹙眉答道,脸色更形苍白。
严复略思忖了下。便伸手从马褂的夹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盒,随即递给了任令羽。
“这是什么?”,任令羽信手接过银盒,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几个黑色地小东西。
“能吃的,不妨尝一尝”,严复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任令羽将信将疑地挑出一个放进了嘴里,一股浓烈的酸甜感顷刻间充斥了他的口腔,“好酸”,他清秀的面孔一瞬间竟有些扭曲。但胸腔中强烈的呕吐感却降低了很多。
“这是?”。任令羽握着那个银盒,向严复询问道。
“酸梅干。从天津出发前我自己泡制的。”,严复微笑着答道,“当年我在英国,与郭筠仙公相交时,知道郭公有这么个晕船的毛病,便寻了这个土方出来----带些药酒浸泡过的酸梅干在身上,每当不适时就吃上一粒……据郭公讲,甚是有效的。”
提到郭嵩焘,严复和任令羽地神色俱是一黯,二人各自沉默了片刻,还是任令羽先开了口:“虽说是勉强为郭公出了一口浊气,但这销骨的积毁,却不是几道兄你和我任某人所能左右的……”
“郭公斯人已逝……”,严复突然打断了任令羽,他静静的凝视着眼前酒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略谈了口气后道:“惟愿后来者能自醒自强,使我泱泱华夏当真能有自强之举,如此,即便郭公身在酒泉之下,想必也可以瞑目了。”
任令羽没在多说话,只是端起杯子和严复又对饮了一杯。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想一件事……”,严复本就不胜酒力,半杯红酒下肚,已是有了几分醉意,但那双眸子却依旧清明:“治明觉得,这未来的十数年内,对我大清戕害最大者,将是泰西哪一国?”几道兄说笑了。”,任令羽轻轻转动了下手中的高脚酒杯,抬头向严复笑道:“我中国心腹之患在何处,想必你几道兄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作此抛砖引玉的劳什子玩意?”
严复闻言不由得一怔,但旋即便大笑出声:“瞒不了你!”,他手指着任令羽笑道,“当真是瞒不了你啊。”
“那治明觉得,依我大清今日之国力与军力,若当真与倭寇交手,孰胜孰败?”。严复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目光炯炯的问道。
任令羽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方才答道:“几道兄是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