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转过头来,视线重新回到那块玉佩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好,我相信你!”
北越七年元月,楚国大将庞忡打败越国大将石田,至此,越国兵败。
越国甄太师二月代表越国与楚王于邶蔚议和。
越国王宫内到处弥漫着战败悲凉的气氛,再无往日的笙歌笑语。
皎颜披了一件绣着腊梅的披风散着头发立在窗旁,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梅花开得极盛,若有所思地想着刚才侍女路过时所说的话。
梓姜端了一碗药走进房里,看着她站在床边出身,不满地皱皱眉,说道:“病才好了一点,怎么还站在床边吹冷风?”
皎颜走向她,看了一眼碗里乌黑的药汁,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接过碗仰头喝下。
她将碗递给梓姜,然后缓缓说道:“越国兵败,庞太师前去议和。”
梓姜接过碗,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说道:“大夫说,你心中郁结难解,不仅只是吃药还要你自己少在意事情!”
皎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能不在意的吗?!梓姜,如果我不问,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梓姜不在意的笑笑,说道:“不就是入楚嘛!只是你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我了!而且这也是为国出力啊!”
皎颜盯着她,眉头微皱,说:“你真的很开心吗?”
梓姜背过身去,皎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她说道:“不然怎么样呢?皎颜,我能怎么样呢?我可以怎么样呢?”
“羟野知道吗?”皎颜问她。
梓姜自嘲地笑笑,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肯带我走吗?就算他肯,君上、庞太师会放过我们吗?”
皎颜淡淡地说道:“那我替你入楚吧。”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梓姜猛地转过身来,瞪着大眼睛,说道:“这怎么可以!”
皎颜看着她,然后突然伸出手抱住梓姜,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梓姜,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很感激!一直,都是你挡在我的前面,现在也该我保护你了!”
“可是,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樊清了吗?”梓姜红着眼睛看向她,“你知不知道,你在病重昏迷时喊的一直是他的名字,边喊边哭!”
听到樊清这个名字,皎颜只觉得心里一痛,但还是继续说道:“他是心怀国家的谋士,大概,只有像凝霜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吧!也许,我的离开才会是所有人的成全和期待吧!”
梓姜望着她,眼神悲切,说道:“皎颜,我舍不得的!”
皎颜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希望你能替我幸福!”
梓姜抱住她,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皎颜拍拍她的后背,说:“这不是你的错!羟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相信,他会对你好的!”
她抬眼看向窗外薄薄初雪压在梅花上面,心想,今年的冬天太冷了,连她的心,都冷起来了。
“你真的决定了?”越王跪坐在案板上,最后出声问道。越国的战败让他尚在而立的年纪的鬓头添了一丝苍白和落寞。
皎颜跪在地上,淡淡的回答道:“是。民女愿意代替梓姜入楚,替越国百姓和君上尽绵薄之力。”
越王站起身,走向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说道:“你以为寡人不知道吗,你这么做,只不过是在逃避!”
皎颜垂眸,一脸的低眉顺眼,回答道:“君上过虑了!如今越国身处危难,身为越国女儿,又岂能置身事外!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想必君上还是能懂的吧!”
越王松开手,看着她说道:“你若执意,如你所愿!只是,朱笔一旦写上你的名字,你便不能反悔了!”
皎颜深深地拜下去,说:“谢君上!”
良久之后,越王像是好心提醒一样,对皎颜语重心长地说道:“楚宫那里会有人接应你的,你自己多保重!”
因为峪芺之战的失败,王师的节节败退,战争断断续续又是打了三个月。
现在的越国上下早已是人心惶惶,每一天过去都是一天煎熬,不知哪一天,楚国的军队便会攻进越国的王都之中。
楚国与越国的战争,只不过是拖延越国投降的日子。
而身为越国的将领臣子,更是好不过哪里去!
伏在案上的樊清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转眼间,已经是夏末了,可是一摸脑门,还是一手的冷汗。
听到动静的凝霜走进来,她着了一身浅绿的裙子,衬得她肤色净白,明眸善睐。凝霜看见樊清脑门上的冷汗,柔声问道:“师哥,做噩梦了吗?”
樊清不可置否,一连做了几个月的噩梦,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凝霜端出一碗银耳羹,笑说:“喝碗银耳羹吧!”
樊清眼睛里闪过一丝一抹愧色,他捏了捏凝霜的手,说道:“师妹,近日战事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