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看!”一身楚国士兵服装的羟野指着天空,大声喊道。
古溪守在宫殿出口处,同样一身楚国士兵的服装,不以为然地抬头向上看,却看见黑色的夜幕下是漫天的天灯,“楚王大晚上的,放这些做什么?”
如此大手笔,如此高调宣扬,整个楚国除了王之外还会有谁?
樊清坐在石墩上,拿起别在腰间的酒袋,打开嘴壶仰头喝下一大口,他凝视着漫天的天灯,眼中含了丝悲伤,还记得曾经有个少女语笑嫣然地告诉他,灯,是等。
他缓缓吐出酒气,说道:“今天,是皎颜十七岁的生辰。”
羟野将长枪靠在城门上,同樊清一样坐在石墩上,不信道:“你别告诉我,楚王今儿放了那么多天灯就是为了给皎颜庆生!”
“如此费尽心思,我若是个女子,就是寻常家的男子想必也会动心,更何况他是楚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古溪看着天灯的方向,然后看了一眼樊清,说道。
樊清苦笑,昔日漂亮的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没有理会古溪和羟野,看着手中的白玉佩说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皎颜也许已经和我浪迹天涯了吧。”
羟野摇摇头,这人是魔障了吧!
“君上还有多久才能返越?”樊清看向他们,问道。
古溪算了算时间,说道:“还有一年半呢,你问这做什么?”
樊清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答话,而是转身就走了。在月光下,樊清萧索的背影是不负从前的潇洒,似乎背负着什么,压抑着什么,痛苦着什么,决心着什么。
古溪皱眉,问身旁的羟野,道:“秋河这又怎么了?”
羟野朗然一笑,看着樊清的背影,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去找君上!我终于可以回去了!”说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继续站岗。
他是樊清,是公子秋河,惊世的才谋又怎么能让他归隐于市?羟野笑笑,想到之所以来到楚国的原因,是因为甄太师命令他,在出行楚国期间,如果发现樊清因为皎颜有任何投叛他国的行动,那么就要羟野亲手杀了他。
如果说儿女情长毁了樊清,那么也是儿女情长成就了公子秋河。
因为嫉妒,因为不甘,因为他对楚王滔天的恨意,足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施展他所有的才华于越国,让越国上下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古溪沉默着,好像没有听懂,但又好像听懂了什么。
青石板横跨在护城河上,远远看去,在烟雨朦胧下,如同落拓在楚国的护城河上的一人眉飞色舞地说着王宫中已经不算秘闻的秘闻。
“要说这越国进贡的美人哪,一个赛这一个国色天香,多说五国之中越国盛产美人,这不,果然,迷得咱们大王神魂颠倒,冷落后宫啊!”说书先生‘哗’地一声打开扇子,神采飞扬地讲着。
有人疑惑了,说道:“这后宫之中佳丽三千,姹紫嫣红,哪有越女一支独秀的道理?再说了,也许是大王一时兴起,新鲜劲还没过去?”
说书先生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回答道:“刚开始,也有人是这么猜测的,但是自从一年多前越女进宫开始,大王就一直这么宠着,到如今,势头不减哪!”
他突然低下声,说道,“但我听宫里的舍人讲,大王喜欢越女没什么,但奇就奇怪在,大王只喜欢那一个越女!那些宫里的嬷嬷,舍人,女婢们都说,从没见够咱们的大王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的!你们可看见 去年有天晚上楚宫中放了千百盏天灯,据宫里的人说,那是大王为了哄那女子高兴,特意命人点的!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曾经在朝野之上,庞忡太师说那女子不吉利,大王听了后竟当场拂袖而去!”
一秀才打扮的眯了眯眼睛,说道:“这女子,红颜祸水呐!”
说书先生赶忙捂了他的嘴,紧道:“这可说不得!不要以为大王现在外出出征去了,要是有小人偷报,小心他回来治你的口无遮拦!”
但是,封得了此时的嘴,堵得住千万楚国百姓的口吗?
说书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楚宫的方向,正有大批的人搬运木头,他朝那里怒了努嘴,说道:“看到了吧,大王听闻那名越女怀孕了,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大兴土木,越国此时也刻意讨好,打算建造一座宫殿给那名越女。名字都想好了,叫‘梧桐宫’”
他嗤笑了一声,说道:“诶,梧桐梧桐,凤栖梧桐,那女子要是生了个男孩儿,恐怕王后的位子就是她的了吧!”
四下众人纷纷摇头,感叹着昏庸君王为讨美人一笑,不进忠言,劳民伤财,这楚国啊,危矣!
有人恨恨说道:“红颜!祸水!”
楚国的三月的晚上最是喜欢下雨,雨水从飞檐上落下,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一直无法入梦的皎颜烦躁不堪。她抚上心口,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手缓缓向下移动,抚上尚且平坦的腹部,她有些惊讶于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似乎祁渊指腹间的温度还残留其上,嘴角邪魅地轻佻,眼神却温暖清凉,想必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吧。
他临走前拥着她,呵气如兰,说道:“我要出征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平静下来,问道:“多久?”
祁渊貌似很为难地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也许五个月,也许半年,但是我若是知道美人日夜挂念我的话,也许只要三个月,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