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而眠
黑衣骑一连跟了几日,也没抓住朱管事半点把柄。
身为杭州最大船帮的管事,他交游广阔,一日下来打交道的人总有三、四十。要弄清楚这么多人里谁是鬼,确实不是短短几日能办到的。
可是抓不住他们暗地里的联络线,无疑使崔容的差事又一次陷入僵局。
虽然苏北盐场也算一个切入点,但那地方在三皇子管辖下,几年来被经营得彷如铁板一块,等闲也是不好下手的。
崔容对杨进道:“再等几日吧,若还无进展,就只能向杭州刺史求援了……也不知此人靠不靠得住。”
杨进出发前倒很是做了一些准备,对杭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几分了解,当下细思片刻,说道:“此人应当还算清白,但据说为人胆小,若无确实的证据,估计也只是敷衍了事。”
两人将杭州官吏们一一过了一遍,将能派上用场的挑了出来,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早些休息吧。”杨进看崔容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就带着笑意说。
崔容也确实困了,就没和他多客气,道了声见笑就回房歇息。
等他一番洗漱后真的躺在床上,崔容反而辗转反侧,一闭上眼脑子里又总是忍不住想查案的事,折腾到丑时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崔容本来就有择席的毛病,睡得又不十分踏实,因此屋里一有响动,他马上就醒了。
本来以为是外间李福起夜的动静,但仔细听了一会儿,崔容发现那响动竟然在自己房间内。
他一下子放缓了呼吸,微微起身,接着月光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从窗户爬进来。
“什么人!”崔容大喝。
来人一惊,仓促间碰翻了桌边的圆凳。这下连外间的李福也醒了,叫着“少爷”冲进来。
那人见势不妙,又从窗户翻了出去,轻巧地落地后就迅速逃离。
李福只来得及追到窗边,见那人越跑越远,情急之下大叫:“来人啊!进贼啦!”
这一番动静太大,杨进立刻赶了过来。偏偏此时黑衣骑只剩两人,为保杨进与崔容的安全,□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远了。
“可有受伤?!”杨进焦急地问。
虽然崔容反复说无事,但黑暗中他无法亲自确认,始终放不下心,便又催促着李福点灯。
带灯光亮起,杨进拉着崔容反反复复看过,见他真的一丝汗毛也没有伤到,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想是受了些惊吓。
人没事就好。
杨进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问:“怎么回事?”
崔容将方才的事叙述一番,杨进又问:“可看清相貌?”
崔容摇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将这件事分析一番。
大半夜的,那人又蒙着脸,借着月光也只隐约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动作推断出他武艺不弱。
但崔容一叫之下,那人竟然手忙脚乱,看来并不是行家里手,也不像来取他性命的。
想到这里,崔容目光一凝,立刻返回屋内。他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桌子上摆了一个没封口的信封——必定是那夜访之人留下的。
他与杨进对视一眼,然后拆开信封——里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什么意思?”崔容不禁喃喃道。
特地来送信,来人想必已经识破他二人的身份。
只是这人是敌是友?这地址是什么地方?又为什么要送给他?无数的问题一齐涌上崔容心头,令他恨不得立时查个水落石出。
杨进突然伸手将那张纸抽走,叠了几叠收入自己怀中:“别想了,天大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去休息。”
崔容无法,争辩两句也就妥协了。
虽说要休息,但崔容与杨进的身份既然已经泄漏,又有方才之事,客栈的安危便未可知,显然不能再疏于防卫。
杨进沉吟片刻,便令崔容与他同住一屋,原先的房间腾出来给黑衣骑,以防再生其他事端。
崔容心中虽然有些犹豫,但眼下人手不足,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故作坦然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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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房间的格局和崔容的一样,也有里外两间屋子。里间只有一张床,虽然不小,但对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还是有些局促。
崔容有些为难地扫了一眼,道:“我还是睡外间吧。叫小二再送一床被褥来,李福打地铺……”
杨进道:“不必这么麻烦,不过对付几个时辰罢了,明日叫店家在腾个房间出来便是。”
他这样一说,崔容再坚持倒显得矫情,只能和杨进共用里间,留李福在外间侍候。
“你睡内侧吧。”杨进对崔容道:“我是习武之人,若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吃了亏。”
崔容闻言便抬眼看他。
杨进话中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若真有人闯进了欲图不轨,杨进便成了挡在崔容前面的那个,无疑要危险得多。
让一位皇子替他挡刀,这种殊荣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独一份。
杨进却神色自然地脱去外衣,仿佛自己方才说的是极平常和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崔容心中一时激荡难言,忘了动作,傻站着看他。
杨进准备就寝,才发觉崔容的异样,以为他在担心别的事,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什么模样?我又不会吃了你,睡吧。”
崔容也没有解释,故作不悦地甩掉杨进的手:“士可杀不可摸头,殿下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说着转身上了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