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老太太,倒是从不说什么。卢太太心里却以为,这才是老太太会为人之处。她毕竟不是林家真正的老祖宗,便是心里觉着不好,只怕也不会说。
思及此,嗔骂道:“就没见过你这样做娘的。”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拭去林飞衣襟上的秽物,接着,又从卢慧娴手里接过粥碗,亲自喂林飞。
林飞的粥是特意熬的,加了奶子,熬成了糊糊。
林飞也不挑嘴,卢太太喂一口他便吃一口,但是,仍旧和先前一样,挥舞着手里的勺子,想要自己动手。去拿他手里的勺子罢,他手紧,力气用大了恐伤着他,力气小了又拿不出来。此刻,卢太太方才有些理解卢慧娴,并不是她要逗孩子,而是这孩子以为大人在陪他玩。
饭毕,林飞便由奶母抱着下去换衣服,众人都挪到小厅说话,方才坐下,外面就打雷闪电,不一时,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几个丫鬟忙赶上去关窗户,仍旧没来得及。顷刻间,雨势便大起来,雨水似直接从天上泼下来一般,又兼狂风肆掠,雨水顺着窗沿进来,打湿了墙面和地面。
屋里的人却一个个眉开眼笑,老太太连声念佛,卢太太也念了声佛号,道:“总算是下下来了。”
春上雨水尚好,不想进入五月,就没下过一滴雨,天儿却是一天比一天热。
若长安今年真大旱,岂不是说新皇无德,太上皇让这皇位让错了?
只怕满朝上下,无一人能得着好。
所幸的是,这雨总算是下下来了。
这雨一下就下了两日两夜,园子里的湖水都漫进了落英亭。人们不由地想起那句老话,先旱后涝。上至太上皇,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担着一颗心。总算是有惊无险,第三日晨起,天便放晴了。
廊檐下,水珠儿滴滴嗒嗒作响,林飞欢喜得不得了,在屋里一刻也呆不住,扭着身子手指着门外,意思要出去,连饭也不肯吃。
卢太太抱着他,劝哄着,道:“外面到处都是虫子,最爱小孩儿肉嫩,你出去,看咬你一口。”又与老太太说笑,道:“这孩子,就是个坐不住的,关了两日,跟坐监似的。”说完,才觉这话不吉利,忙“呸”了两声,讪讪道:“瞧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太太浑然不觉,道:“这一点倒是随了他叔叔,那也是个坐不住的。”
说话间,卢太太已经抱不住林飞了,只好递给他奶妈妈,仍旧不放心,反复交代,道:“就在廊下走会子,一会子就摆饭了。”
卢太太说一句,林飞的奶母陈嬷嬷便应一句。林飞早已经不耐烦了,见他奶嬷嬷只顾说话并不出门,便向一旁的丫鬟扑,一边也不忘拿手指指着湘帘。
卢太太又气又笑,在他脸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方摆手道:“去罢,去罢。”
被咬了一口,林飞立时便皱起小眉头,一副嫌弃的样子,一面拿手擦拭脸颊。不过,等陈嬷嬷往门前走去,立时便把这事儿丢到了爪哇国,眉开眼笑地欢呼起来。
卢太太嗔骂道:“小猴儿,还敢嫌弃我来,”又笑道:“就这么喜欢往外跑。”
因方才说起林琰,卢太太便问:“选好日子没有?”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没呢,年前就开始看日子,亲家选了好几个日子,我也选了几个,上半年倒是有两个好日子,只是等不得下场。下半年却没什么极好的日子,倒是年后几个日子不错,一时拿不定主意,还要再议一议。”
卢太太笑道:“横竖差几个月,我看还不如定在年后。以琰儿的学问,明年定然蟾宫折桂,不是双喜临门?”
老太太听了果然高兴,仍旧摆手谦虚道:“他那个猴儿性子,不比他哥哥沉稳,只望他秋闱别辜负了他爹的一番教导,新媳妇面上也好看,我也就知足了。”
卢太太便说:“这是多少年的老话了?那时候他年纪小,淘气也是有的。您是成日里看着不觉得,我有几年没见他了,猛然见着,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这行事做派,依我看,比他哥哥那会子还强些儿。只恨我没多生一个姑娘,不然,在扬州那会子,我也把他定下了。”一语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黛玉三个一听卢太太问日子,便知是要说林琰的婚事,忙避到外面去了。
林飞已经换了一个大丫头抱着,正拍打着廊檐下滴下来的水珠玩得高兴。陈嬷嬷和几个丫鬟正劝着不让他玩水,林飞哪里肯听,离得远了接不到水就闹。陈嬷嬷几个无法,让他玩水,恐湿了衣裳,只得又抱远一些,林飞一闹,又抱近些。这样来回拉锯,热闹非凡。
黛玉两个出来,就见林飞脸上都是水,袖子也湿了,吃饭时才用的罩衣前面已经湿透了。黛玉猜度里面的衣裳只怕也湿了,便放下脸,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哥儿的衣裳湿了也不知道换。”
陈嬷嬷羞得面红耳赤,待要分说,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几个丫鬟也不敢分辨,俱是低头告罪。
林飞的脾性家里人都知道,哪里是听人话的,又是长子嫡孙,除了卢慧娴,谁敢动一个手指头?便是林珗要打要骂,还得看老太太和卢慧娴同意不同意。她们做奴才的,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