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郇明墨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如今所有的罪行都已经被揭发了,是逃不过死劫了,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好隐瞒的了。
在无奈的苦笑中,他质问着郇明墨,说:“你以为陆月夏只杀过她母亲一个人?陆月夏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妖孽,死不足惜。我虽是她爹,可也对她恨之入骨。
郇明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不相信你取得王位,登基之后还会让我安安生生的坐在宰相的位置之上。我既恨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因为她而舍了自己的命。”
带着满腔恨意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贤已经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噗——”
红色的血从他口中喷出,洒在了桌上、也洒在了黄锦缎的圣旨上。
滴滴点点的血液染红了黄锦缎,又在一瞬间逐渐渗透在了锦缎之上的刺绣中。
郇明墨冷眼看着事先就已经吞了毒药的陆贤,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反倒是一直候在他身后的侍卫,十分紧张的走了上来。
“太子!”
不等侍卫提醒郇明墨,郇明墨已经抬手制止了他。
将视线定格在陆贤的身上,他问了一句:“临死前,你可否告诉我,你打算在杀了我之后,扶谁上这太子之位?”
陆贤笑看着郇明墨,脸上带满了讽刺。
“是否我扶谁上位,你就杀了谁?”
听到陆贤的话,郇明墨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是毒性发作了,陆贤在吐了一口血水之后,没过多久就咽了气,从太师椅上滚了下来。
陆贤虽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死的并不算安详。
他嘴角还挂着血痕,一双浑浊通红的双眸怒睁着,好似快要爆了一样,满脸尽是怨气和内疚。
郇明墨看着双眼怒睁,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陆贤,知道他在不安什么。
他一个人吞毒自尽,算是逃脱了这次的惩罚,而宰相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有他陆家的儿女子嗣都将会因为他个人的错误选择,白送了性命,走上黄泉之路。
郇明墨知道他放心不下宰相府内的上上下下,也对自己的儿女子孙充满了愧疚之情。
只是他现在才产生愧疚,已经无力回天了。
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双唇,郇明墨淡漠的盯着陆贤逐渐冰凉的身体,眼中尽是麻木。
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早已习惯了尔虞我诈谋划厮杀。不过就是死了个人罢了,不知道激动,不知道怜悯。
一切,都是陆贤自己应得的。
“就算你不告诉我,你打算扶谁上位,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对着陆贤怒目圆睁的老脸,郇明墨在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去。
等郇明墨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之后,内堂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轻微的风声也不曾在这沾染了死亡气息的厅堂里响起。
陆贤双眼圆睁的瞪着头顶上方的房梁,眼神中的愤怒、怨气就此永远的定格在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只待尘土将它吞噬、分化、然后将它一同化为风中轻沙。
陆贤死了。
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死了。
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动,双手双脚就好像埋上了一层冰霜似得,冰冷僵硬。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能够清晰的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凉、僵硬,可他还有意识。
他的意识还存在。
他还清楚的记得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清楚的记得在郇明墨跨进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偷偷的吞了毒药。
他死了,一切就都已经不存在了,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
向他活了五十载,纵横官场数十年,说累了也是累了,说疲乏,也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陆贤突然很想陆月夏的母亲——曼香。
曼香,那个绣坊的女人,是他今生唯一的遗憾。
民间不是有个传说吗?
人在快要死的时候,这一生所发生的事情,就会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陆贤觉得这是真的。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他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死的时候,不记得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了,所以走马灯里记录的人和事情太多太少。
他现在能够看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曼香——那个被他亏欠了太多的女人。
他还记得十四年前,认识曼香的那个绣坊。
那个绣坊叫墨蝶坊。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认识曼香的那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哗啦——哗啦——”
正当陆贤津津有味的回忆着自己年轻时的过往时,他听到了有锁链拖行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是谁来了,他的耳边已经响起了两个男人很不耐烦的声音。
“喂喂喂,你还躺在地上做什么啊?快点离开尸体,跟我们走啦走啦,时辰到了。”
陆贤感觉好像又一只脚正在粗鲁的提着他,不得不从年轻时的回忆中抽回神智,睁开眼睛朝旁边看了过去。
他看到面前站着两位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便从地上坐了起来,疑惑的朝他们问了一句:“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听到陆贤疑惑不解的问话,当即发出了“嘎嘎嘎”尖锐的笑声,声音听上去很刺耳,让陆贤感到很是不爽。
不等陆贤再次开口继续问下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