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些钱还债、接济家贫的大姐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拿那么多钱给大伯家?给聘礼她可以不计较,但杨大一家用她的银子大肆操办流水席在村里炫耀,杨初月就忍不下这口气:“爹,娘,那天锦贞姑姑是怎么告诫你们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大伯爱显摆好面子,你们也跟着犯糊涂是不是?大伯和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们还不清楚么?咱们是穷人,铺张浪费不起。对了,还有十二两银子呢?”
柳四娘想起杨老爹夫妇到家里的情形,说道:“家里买东西用了二两银子,其余十两被你爷爷和奶奶拿走了。他们说他们老了,要棺材本……”
杨初月听了静默一阵,大气喘了几口才忍下发火的冲动:“娘,你们晓得银子不好赚,为什么不节约着花?”
柳四娘低声说:“你大伯一家每天来一个人到家里来哭,说家里困难,说永平娶不到媳妇,说你二堂姐没银子置办嫁妆就嫁不了好人家,要咱家接济他们。还说都是一家人,你爹不能那么抠门。还说你现在是丰莱镇上最有钱人家的媳妇,以后没钱了可以找你要。你爷爷奶奶常说你爹是他们的儿子,小时候最疼的就是他,你爹要好好孝顺他们,如果你爹连棺材本都不愿意给,他们就告到里正那里。你知道你大姐太苦,我们是在看不下去了……”
杨老三嘀咕道:“钱都没了,还有啥办法嘛。”
柳四娘叹口气,无奈的说:“闺女,这事我和你爹知道错了,你也别生气了。咱家是个什么情况你清楚,家里的墙四面漏风,我就想着把房子俢一修,你看你能不能给一些银子……”
杨初月失望的摇头:“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杨老三听了怒视她说:“你现在是丰莱镇上最有钱人家的媳妇,怎么会没钱!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把一家子还在乡下受苦的爹娘兄弟姐妹忘了!我算是白养你了!养条狗都比你有良心,你这个白眼狼!”
杨老三是她的长辈,杨初月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爹,童养媳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难道见过娘家有向送出门的童养媳要钱花吗?就算邱家有钱,也是邱家的,没有半个子是我的。邱家的银子都握在夫人手里,你让我怎么拿?去偷去抢吗?童养媳童养媳,说得好听就是未来的少妇人,说得不好听就是个冲喜的当丫鬟的,以后邱家少爷飞黄腾达了还认不认这亲事还不一定。我才刚到邱家两个多月,你们就想着上门要钱了,当邱家的银子都姓杨?”
柳四娘知道上次韩启家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自欺欺人的说道:“你去给夫人说说,她不会不管的。你现在好歹也是她的媳妇,她不会那么狠心看到亲家的日子不好过。”
从前杨初月还觉得柳四娘是个明白人,但没想到她一遇到荣华富贵之事就犯糊涂了,“娘,你还是多想想上次锦贞姑姑说的话吧,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的意思她最清楚。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邱家媳妇,以邱家的亲家自居,但我不得不说,如果邱家没出事,如果邱少爷没有生病,他还会娶我一个乡下贫苦的农家女吗?爹,娘,你们好好想一想,不要再说什么我是邱家的媳妇。邱家很有钱,他们有钱不是咱家的。我每个月有一些月钱都存着的没用,我去给你们拿。”
杨初月一席话说得杨老三和柳四娘面面相觑。他们确实还沉在有一个有钱的亲戚的美梦里没醒过来。当时韩启家的说的那番话杨老三没怎么听清楚,他脑子和眼睛都顶到韩启家给的那袋银子上了。
杨初月回到自己的房里,把藏在衣柜下面的一贯钱掏出来数了一遍,用一块帕子包好了揣在怀里带出去。
“娘,这里有一贯钱,您先拿去,省着点儿花。”杨初月把一贯钱递给柳四娘,柳四娘接过去后一双手死死的捏着钱袋子。
杨初月叮嘱她说:“咱家是什么情况您和爹比我更清楚。邱家再有钱,但那些钱也不是我们家的。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以后我会把我的月钱省下来,你们每个月就来拿吧。”
杨老三没要到五两银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还想着把房子修上一修,看了邱家的房子过后,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比狗窝还不如。“闺女,你就不能多拿一些?”杨老三听到布袋子里铜钱碰响的声音问道。
杨初月说:“爹,上次锦贞姑姑说了,你是个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奢求。不是我不帮你,而是钱财这事我没法帮。我现在到邱家不到三个月,什么错都不能出,如果做错了事,会被赶出来。到时候连一个月半贯的月钱都没了。娘,我晓得您是明事理的人,您多劝一劝爹吧。”
柳四娘手里捏着布袋子,犹豫了一阵,说:“当家的,咱们回去吧。闺女也不容易,邱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别想从闺女身上捞到多少好处。”
杨老三看着杨初月的眼神骤然变冷,杨初月心一寒,不知道柳四娘说这话是为了劝杨老三还是说她不孝。柳四娘拉着不停回头的杨老三消失在巷道拐角处,杨初月暗叹一口气,回到屋子里躺下。
看到针线篮子里绣了一半的绣球花,要是她有柳四娘一半的刺绣手艺那该多好,至少能在工作之余绣绣花赚些外快补贴家用。照着今天情形看,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观念在她爹娘那里很难改观过来。只希望他们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