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从小父母双亡,连个兄弟都没有,单单留下她一个,就被领到叔婶家里过活,寄人篱下,实在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从记事起,就在叔婶家里当奴婢使唤,因为阖家都是王府的家生子,生来就是伺候主子们的,到了五六岁的年纪,王府的管事就会来遴选苗子进府学习办差,那一年,管事看她摸样整齐,人也伶俐,是想把她分过去当正经丫鬟的,叔婶的女儿才去学蹴鞠呢,后来,叔婶使银子硬是把两条人的路换一换。蹴鞠有什么不好的呢,当然不好,偶尔玩玩那是怡情,若是正经以此为营,搏主子们一笑,那是什么,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玩意儿,在王府里的奴婢们的地位,就比王府养着的家妓,歌姬,戏子强点儿,而且,日日关在院子里练蹴鞠,除了蹴鞠,基本的礼仪规矩之外,连基本的女儿家的活计,如针线女红什么的,都无人来教导,将来,年纪到了,放出府去,也不知道自己要落到何种地步。所以,当院子里的管事尊了大爷的命,要挑一个妥帖人送给信国公府韩二爷,闲暇陪着新婚的妻子玩耍的时候,绿竹一狠心,拿了自己所有的体积钱,差不多六两银子,银子是少了点,自己的月例银子一个不留的都被叔婶拿着,就点子钱,还是多年偷偷摸摸攒下来的赏赐,跪着求着塞进管事手里,请着帮帮忙往上面说说话,后来,韩二爷来府里的时候,管事才选了自己和另两个差不多的丫鬟在席间表演蹴鞠,演完了,绿竹就转手到了信国公府,又是学了多日公府的规矩,才被允许带到二奶奶面前。
结果,绿竹是赌对了,虽然信国公府是比不上景王府,但是,绿竹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二等丫鬟,月例七百铜钱,比以前在王府当蹴鞠丫鬟拿的还多呢,关键是自己拿着,再不会给叔婶抢去了,吃食呢,以前只能去王府大厨房下灶吃大锅饭菜,冬天要是去晚点,饭菜都冷掉了,现在就不用去大厨房和别人抢饭菜了,二等以上的丫鬟,都是能近身伺候主子的,虽然绿竹除了蹴鞠,什么都不大会,茶叶不会分,器皿不会配,首饰不会搭,料子不会看,针线不会练等等,所以,也没有分配屋里具体的事,但是,好歹占着位置,饮食都在苍擎院小厨房的下灶里出,几乎天天还能吃到二奶奶的例菜,二奶奶还特别和善,院子里的姐妹们也和气,平日里教她们蹴鞠,她们也一样样的现教自己院子里的各种活计,绿竹也在努力学习,一定要早日当上一个合格的二等丫鬟,不然,二奶奶若是不爱蹴鞠了,怕是要被别人顶了位置去。
绿竹立在二奶奶身后,看着春燕,阿芒几个伏在桌案上给二奶奶做事,单子一溜就能念到头,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直响,字也是一个个写的很好看。绿竹心里就直敲鼓了,自己会什么,只认得自己的名字,算盘就没有摸过,笔也不会拿,看来自己要真正的在二奶奶身边立足脚跟,还有很多事情要从头学起。
曼霜,南霜两个心里的虚心也少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绿竹那么目不识丁的,字,好歹认得一些,写得出几张大字来,可是,也远远不如二奶奶带进府里的丫鬟,把一个个字都写的小小的,整整齐齐的码在册子上,毕竟,就算是来当爷们儿姑娘们的贴身丫鬟们,也不必识字算数,也没有人来教自己识字算数呀。只有将来,或许自己有福气在府里当上了管事媳妇,到时候,才用的上几个字,才有机会临时学习。
底下的管事媳妇们,特别是那些触碰到支应钱银的,原来的确是先想摸摸二奶奶的深浅,以后伺机整出点幺蛾子,比如,虽然单子上各种东西,数量,单价都写的清楚,没办法,内院事物都是条条款款的,处处开支都是依着旧例来的,糊弄不过去,只是,这汇总的银子数,虚报点,本来嘛,管事们,最重要的还是管事,又不是账房先生,账房先生还有算错的时候,管事偶尔算错也是有的,万一二奶奶拿过来就戳了印,发了对牌,那可不就是被拿捏住了,说是回头醒悟过来是要翻出来治的,说说罢了,当主子的,能为了扒下奴才们的脸,先扒下自己的脸来吗。不能呀,到时候,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长长久久的,这个二奶奶还有威服嘛,没有威服的主子管着,以后的事还不是随便了。
哪儿想到,二奶奶一出手,就是六座镇山太岁,一重重的严守着山门,二奶奶在山顶上喝茶呢,边边都摸不到,这架势还真把大伙儿唬住了,原来,这位二奶奶不是不知柴米油盐,娇滴滴的闺中小姐,是精通俗物的高手。都说其主必有其仆,一天理事下来,管事们就只合二奶奶手下的丫鬟过招了,还没有斗嬴,银钱那是算得清清楚楚,模糊的地方,都翻出旧例来,依规矩行事,那个敢儿轻易出手挑衅,若是没有把握一斗到底,不是自己打脸,所以,都伏了回来,或是都存着等别人先做一回冲锋的意思,毕竟,府里管事,都是美差,竞争也很激烈了,折下来,替补的还是很多的,能当上来的,都是人精了,谁也舍不得拿自己几十年的老脸给二奶奶立威呀,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还是都听过的。
思伽坐在榻上慢慢饮茶,神思悠远。治家,是为妇之德,作为嫡女,自己在家的时候就是作为当家奶奶培养的,不说公侯府,沈家封爵之后,也是以掌管一家伯府的目标来教导,安排家事,辖制奴婢,看帐算账,都是基础课,又不是真正十五岁的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