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啊。”
打量着身后的小和尚,王戊彻底转过了身来,慵懒地倚靠在了船檐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像是在等待着对方表明来意。
甲板上沉默了一会儿。
这使得王戊,有了些仔细观察对方的闲余。
面前的和尚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脸庞年轻稚嫩,带着几分佛门弟子特有的澄澈与干净。好似他们口中常说的不留明镜台,何处惹尘埃。
可眼下的小和尚,却不知为何已经失了先前的镇定。
眼神始终向下躲闪着,似乎是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王戊。
“你有什么事吗。”
等待了半天都不见对方说话,王戊皱了皱眉头疑惑地出声问道。
可随即,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了然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恍然大悟地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你还在修闭口禅,所以不能讲佛语以外的话对不对。”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与人交流的,还有你刚刚不是……”
话至此处,王戊的声音这才顿住。
心下茫然地想道。
对啊,他刚刚不是都已经出声叫自己姑娘了吗?
那他还在修闭口禅吗?
莫非,先前都是人家百花谷的弟子在逗弄我?
见到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杂念。
小和尚再也待不下去,略带慌乱地低头说了句。
“阿弥陀佛。”
说罢,就转身快步走开了。
他走得很快,就像是在跑,嘴唇紧闭着,手脚亦是匆忙。
如同是见到了什么妖怪似的。
以至于慌不择路,弄得还站在原地的王戊更是一头雾水。
这人是来干嘛的,怎得叫了我一声就扭头跑掉了。
我的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接着,王戊便注意到了自己用来覆面的泥土,貌似已经在刚刚洗脸的时候被洗了去。
难道,他是因为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所以才跑的?
那也不用跑得这么快吧,我又不会吃了他。
想不到这小和尚还挺怕生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王戊决定之后回房时,便先用衣服上的泥灰,重新把脸给抹回原样。
毕竟,她前些日子才刚救了一个“朝廷要犯”。
现在,显然还不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四处行走的时候。
……
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内。
紧皱着眉头,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的小和尚,盘腿坐在了一个蒲团间。
闭上了眼睛,许是想要借助打坐来平复心情。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再简单不过的入定,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居然显得格外困难。
仿佛只要他一合起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那一个女子的面容似的。
叫他怎么都静不下心神。
方才,会不会只是我看错了。
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
只是眼波流转,目光闪烁。
便似取了江水三分的清寒,还遮了月下七分的明暗。
或许,只是由于我多年一直待在寺里的缘故,乃至偶然间碰见了一位尚算貌美的女子,便忍不住心生遐想了吧。
罪过,罪过。
这般无力地宽慰着自己,小和尚双手合十,暗暗告罪。
可心里,却又忍不住地回想起了,先前所见到的那番景象。
但无论他兀自回想了多少次。
在他记忆中留下的,似乎就只有那转瞬间,恍若佛前灿莲,又似临江洛仙般的惊鸿一瞥。
当时,姑娘的眉眼中,像是还带着一分寂寥。
她是在惋惜着什么吗。
还是在哀怨着什么呢。
小和尚忍不住地想。
又想不明白。
……
小和尚年少早慧,师父说他与佛门有缘,便将他带回了寺内。
但其实,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佛。
只知道父母希望自己礼佛,所以,便跟着师父走了。
转眼间就过去了十多年。
一年前,他对师父说,自己已经知道什么是佛了。
可师父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让他离开了少林。
叫他等什么时候,又觉得自己不懂佛了,再回去。
从那以后,小和尚就再没回过少林寺。
他只是独自在外行走,并坚持着自己修行了多年的闭口禅,同时谨遵着师父从前的教诲。
不视,不听。
乃不闻不见。
方不言不语。
如此世间纷纷,便皆可梦幻。
即不执不念,不贪不想,遂知本真。
不过有关于这几句话,老和尚却有一件事,还没对小和尚说起过。
那就是在他的眼中。
小和尚一直以来的理解,大概都错的。
老和尚最初的意思,是抛弃表象,抛弃世俗对一个人,一件事,与一个物件附加的所有意义与偏见,如此方见本真,方能用最真实的心思去思考。
而小和尚所恭行的,却是不见表象,亦不知本真。
他只是不闻不问,从而做到了所谓的胸怀坦荡,波澜不惊。
因此老和尚才让小和尚离开了少林。
他知道小和尚自幼聪慧,所以他只是等着。
等着小和尚着迷一次表象,着迷到痴痴不悟,着迷到难以脱身,最后再回去找他。
到那时,小和尚或许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佛了。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老人家的人生阅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