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举义第五日开始,张行和李枢便彻底分开了。
后者带着相当于预备队的雄伯南以及一千留守士卒前往济水,尝试组织军事力量攻下济阴郡南半部,而前者则开始在东郡一带进行巡视,参与放粮和头领、降官的任职安排,同时还要组织和扩充部队……放粮属于黜龙帮的根本政治承诺,是拉拢民心的核心表达方式,任职安排属于组织建设,军事建设更不用说,当然不能说不是大事。
事实上,这些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比如说,张行刚走,不过刚刚过了卫南,还没到白马,牛达便当头挨了一棍子,因为留在濮阳的魏首席公开要求牛达带头,将本县大户们集中起来,将平日放债的债条拿出来,当众烧干净!
用魏首席的话说,放粮不烧债,岂不是脱裤子不放屁?
牛达的反应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在怂恿,他当场表态,作为黜龙帮在本地的舵主兼本地最大豪强,他愿意带头烧债……而且他也自陈懂得这里面的道理,无外乎是收买人心嘛……但他希望当着张龙头的面烧债,而不是因为魏首席几句话便来烧。
魏玄定气了个半死,却发现自己居然无可奈何,然后意外的收敛了许多。
就这样,也不知道是本来的计划,还是魏首席的临时起意所致,在东郡七县放完粮食后,黜龙帮复又开始在东郡境内进行大规模烧债行动。
而这个举动,直接引发了外溢效应。
具体来说,是周边城镇在黜龙帮大部分军事力量南下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自发的暴动,但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暴动并不是都带来了好结果:
比如,位于东郡与济阴中间被夹心的韦城迅速投降,这属于理所当然;
与濮阳隔河而立的汲郡澶渊直接城防告破,落入本地帮派、豪强之手,随即,没有黜龙帮力量布置的这座城立即主动派人渡河来接洽,寻求投靠,这就是属于意外了……可也不好不去接,唯独随之而来的军事风险,也让人感到麻爪就是了;
与此同时,隶属于东郡却紧挨着梁郡的封丘,反而暴动失败,封丘令林谆在这场暴动后停止了观望,封闭城门,向坐镇荥阳的相公张世昭请求援兵。
消息传到,张行立即以徐大郎出兵封丘,以牛达出兵接管澶渊。
然后自家继续烧债。
十月初三这一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枢带着王五郎、单大郎与尚怀志在南线,徐大郎在西线,牛达在北线,几乎是同时与官军爆发了正面的冲突。
而与此同时,对此毫不知情的张行则领着北地面瘫老乡贾越与两百甲士,抵达了离狐。
离狐这里,是黜龙帮老早有布置的地方……这里位于单通海、王叔勇与徐世英三人势力范围的包围之内,本地的帮派、豪强、官吏多与黜龙帮交通,非只如此,离狐县长柴孝和出身关西,与李枢的私人心腹班底、参加过杨慎谋逆事的杜才干是早年的至交,所以在杜才干回到李枢身边后,柴县长也立即就被拉拢了过去……正是因为如此,举义时黜龙帮根本没有分出什么额外力量,只派出了杜才干与柴孝和联手,便轻易取下了此城。
“见过张龙头。”
“张龙头连日奔波辛苦,先请入内歇息。”
“两位辛苦,诸位也都辛苦。”
可能是一个经历了一次长期逃亡,另一个地位较低(区区县长,甚至不是县令),也可能是单纯的意识到关西人在这里最好不要乱出头,杜才干与柴孝和倒是意外没有名门大族的傲慢,反而姿态拿捏得当,做到了不卑不亢。
而张行之前查验放粮仓储,已经往此地来了一次,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一方带着两百甲士,一边带着一群本地义军,双方在城门外寒暄完毕,便径直入内。
入城后也没有什么不顾一切就接手工作的革命热情,而是老老实实与随行甲士还有城防军一起吃了一顿工作餐……有过一次经历,本地人似乎也知道这位的脾气了,没有整出幺蛾子出来……主菜也很合适,是腌藠头炒腊肉,配的是秋后新面扯的大碗面条。
藠头是一种类似于蒜头的玩意,但更方便腌菜,上得了台面接的了地气,还有荤腥,谁吃都不尴尬。
吃完了饭,张行让贾越带领甲士在县衙周围布置妥当,然后自己堂而皇之下了黄骠马、拎着无鞘剑,上了县衙大堂,坐上了人家柴县长的位置,这才开始了正式的工作。
“上次的账目亏空有说法了吗?”
“有的,应该是之前三征东夷时,圣人……那位陛下从北面经过时,莫名派遣了一支靖安台的人南下,非说是此地一个大户人家偷了御马,很是闹了一场,那家人也家破人亡的,而那家人素来是本地两个乡协助征粮的关键,偏偏下官又是新上任的,秋收前就想着要聚义了,没有太多心思在上面,所以账面上才出了大岔子……属下委实惭愧。”
“我晓得了……薛太保嘛,顾头不顾腚,手段也糙。”
“……”
“还有那件事情,你们两个想的如何?”
“张公,我们想了一下……离狐周边都是咱们举义成功的地方,又是个小县,接下来招兵,无外乎是出千五百人的兵额,五百用来守城、治安,一千人做军,必要时交与帮中大头领统一使用调度便是,也无须有什么领兵之能……如此,既没有再专任一位领兵头领的必要,也没有分列开来的必要……我二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