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到这些周边村落,把他们强行迁移到后方,既是为了战役胜利本身,也是为了这些村民好。真打起来,甭管是几万对几万,也甭管胜负结果如何,光是零散溃兵对这些村庄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甚至抛开这些不说,农民本身这种排涝的行为也未必有用,因为天气还是比较阴沉的,接下来几日下雨的概率依然很大,而且是连绵阴雨,这种情况下,今日排了,过几日还要淹。
与其如此,不如让黜龙军来利用下这个地形。
可知道归知道,作为本地的豪强,谁还不兼职个庄园主或者地主呢?上上下下农人心态都是很明显的。那么对他们而言,阻止农人在农业生产上的自救行为,无疑是一种反常识的东西,甚至有一定道德上的本能愧疚感。
“还是不行。”
心不在焉的从沼泽与积水的农田中的田埂里穿过这片区域后,张行来到历山向西伸出的那个山脚跟前,再度发现了一个问题。“东西两面,最窄的地方也有三四里,要是按照徐大郎伱之前的计划,交战后派出一支精锐,借着对地形熟悉从淹水的地方绕过来,截断官军后路,需要多少人?”
“我原本预定至少要一万。”徐世英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恳切来答。“而且都得是精锐。”
“可现在看,一万人绕过来,说不得他们早就调整好军势,直接退了。”单通海皱眉不止。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却又无人言弃,事到如今,至不济也就是一万人努力过来的局势,只是需要一个更好,或者说尽量好一点的法子罢了。
而就在头顶重新阴沉起来的时候,随着徐世英再度偷看了白大小姐一眼,却是咬牙开了口:
“我有个主意,一旦开战,何妨先遣一高手率帮中修为者与部分精锐,不要多,数百人即刻先行过来,强行插在此地,就在道中设阵,须知一旦如此,官军便前后转运不畅了。然后咱们再将部众,以千人、三千人、六千人的规模依次从侧翼发遣过来……如此,便可以将官军噎杀于历山之下了。”
众人恍然,一起去看白有思。
便是张行也来看自己这位女侠。
而白大小姐只是莞尔一笑:“既然来了,当然要倾力相助诸位,否则岂不是让三郎在你们帮中难做?”
众人一怔,旋即失笑,张行也跟着来笑,历山下勉强有了一点快活的气氛。
到此为止,战场的勘测,算是有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结果,诚如徐世英之前所暗示的那般,这种情况下,能有个勉强的通顺,已经很了不起,也不好多做计较,便抢在下雨前折返回去。
回到离狐,头领关许已经开始带领一部分民夫清理道路了,而张行将地理讯息发给李枢后,也继续投入到部队的整编中去。
并且,很快就在下午时分,完成了基本的军事任务分派。
首先是最重要的一万绕后部队。
乃是白有思先率领绝大部分修为之士以及做护卫和支撑的数百精锐率先过去,当道居后列阵,像个钉子一样楔入敌军尾部,或者腹心;然后是贾越率领一千所领本部为后续;接着是单通海亲自率领自家还剩的三千人当其后;最后六千人来自于各部扯皮出来的拼盘,既有翟谦部两千人,也有丁盛映的两千人,还有郭敬恪带领的两千人。
至于当面的军阵,自然是张行为主,徐世英、王叔勇为左右辅住,联合所有的军事力量,统一调度了。
只能说,这又是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结果。
傍晚时分,张行留在了军中跟部队一起吃了大锅饭,此时雨水终于重新开启,张大龙头听着雨滴打着周围帐篷噼里啪啦,表面上毫无动静,甚至与周围将士谈笑风生,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不安。
原因再简单不过,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题。
这个环节是凑凑活活,看起来大约通顺,那个环节也是凑凑活活,看起来大约通顺,但是,基本上的概率学和数学会告诉你,连续多个凑合的通顺环节连在一起,十之八九会不通顺。
肯定要出意外和问题。
当然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问题出现了努力解决就是,只是身为一军主帅,等着问题爆发的过程,不是那么好受罢了。尤其是他面对士卒和中下层军官、吏员的时候,偏偏还要摆出一副老子智计在握,万事都有准备的姿态。
“龙头。”
就在张行吃了两个饼子一碗汤之后,准备去续一碗的时候,张金树忽然出现在窝棚外面,冒着雨水招手。“有点事情。”
张行立即放下碗筷,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二人也不避雨,只是往一处人少的墙角位置走了过去,来到这边,张金树立即开口:“龙头,乘氏那里,有家人忽然跑了……”
“什么意思?”张行一时没转过弯来。
“之前开小差没来的一个队将,被抓出来处斩了,前日他家人收了尸,昨日忽然遣散仆从,今日剩余家人也直接消失不见了,据说他兄弟曾当着家仆的面起誓,说要让黜龙帮以命抵命,所以仆从带了心眼,今日发现他家里人不见后,便来县衙做告,从留守的军官那里转到了我这里。”张金树细致说了一下。“我担心他们是去南面寻韩引弓了。”
“遣人去追了吗?”张行心中居然毫无波澜,只是从容来问。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