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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陇上行(11)

“张龙头在此间坐,虽是闲庭读书,却胜似红山压顶,清河上下,却早已经不堪重负。”崔二郎到底是会说话的。

张行闻言也放下书来笑:“这清河上下是指谁?你们崔家还是曹善成?我刚刚看文书,只说你们崔家在清河两房,便有一位成丹,四位凝丹,奇经正脉数不胜数,然后几乎所有正经子弟修之法到了这份上,红山压下来也能飞走吧?”

“张龙头莫要说笑。”崔肃臣严肃以对。“风雨雷电,成鸟或许可以振翅而走,可窝内雏鸟与鸟蛋又怎么能抵挡的住呢?”

“也是,风雨之间,成鸟或有生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张行正色来言。“况且崔氏今日情状事发有因,所谓我不杀人,人因我而死……确实不能不管……这样好了,崔二郎,我,你若是觉得曹善成真的疯了,你清河崔氏两房真的危若累卵,再不动作就要出事了,便可径直持此文书,日间去那边公房或者晚间来这里寻我说句话,我直接发将陵这里和西线已经整编好的八个营西进,你说打何处就打何处……如何?”

崔肃臣沉默了一下,就在谢鸣鹤的诧异目光中于院子里恭敬行礼:“如此,崔某却之不恭。”

张行点点头,转身。

而谢鸣鹤、崔肃臣跟入,依次路过门槛时,都忍不住,却居然是那本烂大街的《三尊演义》,讲的是黑帝爷、赤帝娘娘、巫族罪龙三雄并起,人巫妖三族争霸时的剧情。

且说,三尊时代距离眼下都三千多年了,虽比不得青帝爷八千年前登天来的遥远,却也足够模糊,尤其是后来白帝爷再起,事实上完成了人族的一统,多少有些毁了人家巫妖两族统序的感觉……所以很多话说起来都是云里雾里。

再加上不要说赤帝娘娘了,便是那条巫族罪龙的本事也挺唬人的,而黑帝爷素来给人感觉也挺差劲的,所以这个不好贬,那个不好嘲,最后就是史书里写的一塌糊涂,为尊者讳过了头。

这就反过来导致了另一种声音——看史书不如看小说。

当然了,《三尊演义》这本跟后来的《郦月传》在文学性上根本没法比。

至于张大龙头此时来看,只能说他对什么黑帝点选嘴上不在乎,行为上也不在乎,可心里还是挺在意的,不然也不至于抱着这么一本老掉牙的小说再来寻找线索了。

写完文书,签字画押,张行双手拿起,直接递过去,而崔肃臣也双手接了过来。

随即,后者便再问:“张龙头,在下冒昧,这文书是专指清河局势的,我大概明白,但现在将陵这里有八个营,日后或多或少,又该如何?”

“只多不少。”张行笑道。“我们这一轮整军,并非是之前刚到河北时为了打破派系痼疾而全面重组的那种整军,更像是匀一匀、挪一挪,打散降军,然后稍作扩充,算是给新来的军将分出些营头,再稍微根据将领要求追加下特定军械,提升下军队战斗力……也就是春耕太耽误事……所以,从三月中下开始,前线和这里整编好的部众只会越来越多。”

崔二郎认真来听,谢鸣鹤却如鲠在喉,只硬生生忍住。

而崔肃臣听完,非但没有自觉,反而继续来问:“再冒昧问一句龙头,黜龙帮的派系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在荥阳,经常能听到人说,张李二人迟早要内讧,结果为何反而黜龙帮屡屡做大?”

谢鸣鹤不再尝试说话,反而心中冷笑起来——你也知道冒昧?

“派系当然是有的,但不是简单的张李那么简单。”张行正色来答,却是将之前与雄伯南说的一些细细讲了一遍,然后才道。“说到底,大家只是因为暴魏无道,被迫起事,而自我跟李龙头以下,喊一声乌合之众也是无妨的,内里自然派系丛生……只不过是借着我和李龙头形成交锋罢了。”

“且不说便是如此。”崔肃臣捧着文书反驳道。“久而久之,因名遂实,龙头怕也与李龙头那里也闹出事情来,真的对立起来了吧?”

“确实如此。”张大龙头也叹了口气。“李公那里,现在很有一番每与我反,方才行事的苗头。”

“可若如此,还是那句话,既有内部纷争,又为乌合之众,为何黜龙帮反而屡屡做大?”

“我觉得一个是暴魏自家衰落,天下大势不可逆,另一个是我们黜龙帮到底是个讲建设、论施政的正经路数,不是只会一朝举事然后茫茫然,最后沦为只懂劫掠匪徒的那些寻常义军。不过,最重要一点是,我们一开始便注意将帮会总体这个概念给点出来,时时刻刻来讲,时时刻刻以帮会的名义来做事,名正言顺的凸出来一个组织来,也在组织里给了纷争释压的缺口,让大家能说话、能反对……到了眼下,上下都已经适应了这个体制,便是对我再有什么私怨愤恨的,也都知道去在决议会上与我难堪,而不是想着行什么草莽之事。”张行正色来答。

“那龙头为何又来了河北?”崔肃臣追问不停。“是内里纷争越来越压不住了,想要避免内讧吗?还是要引导东境头领分野出走,防止纷争?可这样不会反过来引起南北对立吗?”

“是也不是,我来河北一方面的确是为了避免内讧,因为黜龙帮的确承受不起内讧,但这个内讧不是针对李龙头的,而是因为黜龙帮起于东境,东境本土出身的头领相互纠葛,盘根错节,我想推行的制度、律法、政略,全都要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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