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怎么想它都不会是愉快的。
青衣自始至终都将胡为说成一个从路边捡来的脏兮兮的孩子,完全不理会狐王解释的“那是小儿”,甚至还明知故问地讶异道:“狐族最近很穷么?我看那孩子衣服都短了一大截,狐族是没钱做衣服吗?”
狐王的表情瞬间就黑了,青衣立马十分歉意地施礼道:“狐王原谅,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只是我这里真不可能有狐族的王储,”王储二字,青衣故意地咬得重了点,果然成功看到狐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就算你不喜欢,那也必须承认,胡为,必然是下一代的狐王,就算你刻意放纵,那也是没用的,大家都不管,只是因为,你还是这一代的狐王,“您看啊,前几日我也看了几个狐王的孩子,个个都跟天之骄子似的,到了殿前就大声嚷嚷,我不过是让鹦哥出去看看什么事,他们竟然连话都不让人说就打开了,我那鹦哥也是没办法,只好防卫一下,只可惜学艺不精,不小心出手重了一点,让狐族的几个孝子给揍哭了,不过,这才是,狐王您的孩子啊,哭了可以找您,您看,这不,您就为了他们过来了吗?所以啊,狐王大人,你要是过来替您的孩子讨回公道的,他们倒是可以说上一说,不过,你要是来找您的孩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为了您的儿子们把我那孩子揪出来揍一顿?”
并不隐晦的话,青衣似喜似悲地慢吞吞地讲了出来,神情说不出的怅惘。看得狐王心里一阵抽,那气啊,按说九尾狐狐王和凤皇是平阶的,虽说凤皇有上古血脉,但多少万年来从没有苏醒过,不过是个摆设罢了,问题是,青衣才七万八千岁,他却已经十六万岁了,大了她一轮有余,让他如何和一个小他一轮的孩子计较?更何况,青衣所言,句句属实,偏偏他不管哪方面都不占理。
他想不通,他不过是想过来看看胡为,弥补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罢了,怎么倒成了他过来讨伐他了!
这孩子,等回去了,一定得让长老好好教养教养,母亲不在了,连教养也没有了吗?
当然,狐王这些想法,都是妄想。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会在原地等你的,哪怕一开始,他确实是。并不是你想起我了,你想要弥补我了,我就要感恩戴德、涕泪聚下地感谢,那是笑话,不是事实。
胡为没有出来,哪怕其后狐王又来了几次,狐族长老来了几次,甚至狐王的几房姬妾带着悬狸过来负荆请罪,甚至那几只狐狸妾室过来时,被鹦哥好一阵招呼,就是狐王贴着脸过来时,鹦哥也是理直气壮地冲狐王说道:“狐王你家妾室不知礼仪便罢了,难道你也是个不知礼仪的地方,朝凤殿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上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撒野,我家凤皇说了,若有下次,别怪她亲自招呼几位。”瞬间吓得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妾脸色大变,直拉着狐王要离开。
青衣自然是知道,这是鹦哥在为胡为鸣不平,虽说二人老是打打闹闹,然而,说到底,二人都是心地柔软却揉不得沙子的人。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青衣回过神来摇摇头,只是自己懦弱了点,如墨泽所说,自己真是把上古大神的脸都丢尽了,竟然就这样便下界了 。
只是,这样的日子,她并不后悔,现在,她也不想回去,有些事,如果不能碰,那么就一辈子也不要碰,如果碰了,那么很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生了。
“唉,你看,跟着我,也没过多久安乐的日子。“青衣看着如熟睡的孩子般的胡为,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只是,如果没下界,自己就可以继续那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么?
怕是也是不能的,只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可惜的便是,没有如果这回事。
……
准备了两日,青衣便打算进入五色兰空间了,桑娘和鹦哥几日照例是担心的,墨泽则如心口万爪挠心般恨不得跟自己一块进去,自然青衣是不会让他进的。
而风,自那日他醒来后,便整个人变得十分沉默。也没说要离去,只是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偶尔现身的青衣,或许留恋、或许后悔,亦或许只是害怕罢了。
青衣没空管他,只是交代了桑娘一句,等合适的时候就松风捕头回府衙吧。而那不知为何打开的天眼,却是怎么也抹杀不了,奇的墨泽都没事围着风打转。
你既然不想看见这般“妖魔横行”的世间,那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太平盛世。欠了他一世安稳,这一世,全都还给你吧。
介之,你是我心底永远不会暗去的温暖,他,终究不是你,而这世间,芸芸百生,也再没有谁,可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