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床帐,床榻上的灰被吹得四散,转眼只剩一柄银簪。

樊离紧紧抓着手里那捧灰,像是抓着自己的命一样,可是手指收得越紧,那灰便从指缝中漏的越快,到最后只剩掌心的那一点,他张开手,就被风吹散了。

樊离像疯了一样,一把抓住夏玉芳,眼中射出噬人的光,“你……”

该死,

手指收紧,当时就要将女子撕成碎片。

夏玉芳的脸胀得通红,樊离的手指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见他因愤怒而目眦欲裂,眼中又闪过异常痛苦的光,心里也像被什么扎着一样疼,她咬着牙,“侯爷,若是夫人真有感觉,她必不想见您这样……”

若是她真有感觉……

樊离眸光一凛,另一只拳骤然收紧,指尖滑滑的全是细碎的骨灰,像是那人最后时刻的手,凉凉的,却又那么紧的抓着他,虽然她嘴里一直说着永远恨他,不会原谅他……

夏玉芳被那只铁钳样的手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去,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觉得后悔。

不管曾经多么深爱,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其他人还得好好活着,总不能为个死了的拖累活人一辈子。当日她说恨他,就是希望他忘了她,他这样沉溺于往事中不能释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夏玉芳的意识一点点变得糊模,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下眼泪,眼中流露出非常怜惜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竟然让樊离想起程爽儿最后看他的眼神。

又怜惜,又不舍……

樊离眼中的戾气被夏玉芳的泪水一点点浇灭了,他的脑子也冷静下来,手一松,夏玉芳软软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她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不知自己是死是活,等了许久,她的眼前又恢复了光明,抬眼一看,屋中空无一人,樊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夏玉芳跌跌撞撞回了自己房里,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就像生了大病一样。

第二日,夏玉芳主动找到张妈,开口就说,“张妈妈,您外甥可还想娶我?”

张妈听夏玉芳开口提这个,心里一喜,“我外甥那天见了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前天还又问了呢。你这是愿意了?……”

仔细打量夏玉芳神色,见她容颜晦暗,十分疲惫的样子,眼底也有淡淡的乌青,不由关心道,“小夏,你怎么了?莫不是在这里帮厨太累,等你嫁过去,好生调养着,我外甥是极会疼人的,保管过几日你就容光焕发……”

春草在一旁犹豫道,“会不会是你老去西院,被那里的阴气害的?那屋子可是渗人的很……”

夏玉芳低着头,只不说话,拳却是微微握紧的。

她要离开这侯府,前世的事已经随着程爽儿去了,她现在是夏玉芳,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打扰;她只心疼她的妹妹,程爽儿已经死了,她妹妹孤苦无依,只喜欢那个人……

至于她自己,她没有想,能够活着,远远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就已是很幸福了。

夏玉芳被张妈几个女人围在中间,问长问短,突然间所有的说话声都消失了,伙房里异常安静,夏玉芳感觉到围着她的人突然都闪到一旁,让出条路来,颀长的身影压了过来。

“侯爷……”

张妈几个女人诚惶诚恐的施礼。

伙房这种腌臜地方,尊贵的逍遥侯怎能踏足?

夏玉芳心里一惊,迎着那个人的影子倾身拜下去。

樊离淡淡嗯了一声,“你们都下去。”

张妈带着几个女人一脸惊疑的离开了,夏玉芳跟在最后,经过樊离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你留下。”

夏玉芳身子僵了一下,停住了步子。

樊离转到她身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

夏玉芳的身子僵硬的挺直着,呼吸轻得像是没有,樊离注意到她的拳紧张的握着,他猜那指甲定是陷进掌心里去了。

樊离一伸手将女子的手腕圈住,在夏玉芳的低呼声中强迫她张开手。

女子的手指有些丰腴,软软的握着很舒服,掌心有薄薄的茧,指尖处确实比男子纤细,却并不像记忆中程爽儿的那样,十指纤纤,青葱玉指。夏玉芳的指甲也没有留,剪得很短,指腹是健康的粉红色,因此即使握紧了拳也不会伤到手心。

这完全是一双惯于劳作的手,和程爽儿的完全不同。

便是样貌,也普通的多,农村里随便一个村妇,大约都是这个样子。

樊离眯了眯眼,捏着夏玉芳下颔强迫她抬起头来。

女子眼睛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愈发衬得她容颜雪白。

樊离的手指在她颈间慢慢摩挲,“本侯昨日弄疼你了?”

夏玉芳夏的脖颈上有着乌青的指痕,樊离一碰她就下意识的缩了下,樊离盯着那乌青,“很疼?”

“奴婢感谢侯爷昨日不杀之恩,不觉得疼。”

樊离看着夏玉芳,“你既知本侯可能杀你,为何还那么做?”

夏玉芳抿了下唇,目光落在樊离灰白掺杂的鬓发间,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她道,“侯爷,人死不能复生,您日夜挂念夫人,于身心无益。”

“你这是关心本侯?”

夏玉芳手指动了一下,轻声道,“奴婢是您的下人,关心主子是本分。”

女子的眼睫谦卑垂下,说的话也合情合理,一个奴婢关心主子确实也是应该。

但是樊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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