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见状,隔空与她举杯共饮,然后微微错开了视线。那样灼热的目光,真是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这个墨静兰,似乎有些违和感。然而,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墨家嫡出小姐,满席贵女也没有与她相交密切的,谢长宁也无法探知个究竟。
她将视线投到翩翩起舞的秦霜身上。总的来说,秦霜无论容貌、家世还是技艺,在贵女中都是拔尖的,若说要坏,唯一便坏在她那脾气上。原本早些时候,秦霜虽然暴躁了写,但还是个可爱的姑娘,可惜心里太记挂一个人,就会逐渐迷失自己,患得患失。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索然无味,环顾四周,忽然将视线定在了一个地方,目光顷刻软了下来,心里更是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衍今日穿了一袭白袍,滚了金边,围着一件白狐皮斗篷。他悄然站在暗处,并不显眼,谢长宁甚至猜不到他站了多久。他见到谢长宁看到他,嘴唇微抿,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吊着胳膊转身便要离开。
谢长宁见状,心里一冲动,扭头便对浅碧道:“有些不适,我去更衣,你好好瞧着。”随后,便抱上了暖炉,还趁浅碧不注意,顺了一壶果酒,步伐有些急促地跟了上去。
所幸,萧衍的步伐并不是很快,谢长宁只在御花园追了一小段,便在一座凉亭之中看到了那皎如月的背影。
“端王。”她走得有些喘,便叫出了声,果然,那人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萧衍压抑住心中的异样,转身轻声道:“怎么追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长宁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跑到萧衍面前,便将暖炉往他怀里塞。
萧衍单手抱着暖炉,不由愣了愣,看向怀里,这不正是冬狩那日他塞给她的那一个,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不肯欠别人半分,如此一想,他眼神暗了暗:“我不该在这里么?”她有这样的态度,竟然让他有些在意。
谢长宁一听,连连摇头:“天太冷了,你身体又不好,待在延庆殿对你来说更好些。”
听出小姑娘这是在关心他,不知为何竟然长舒了一口气,他单手托住暖炉:“想来便来了。”
谢长宁想了想,觉得也是,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的,出来透透气也极为可能。然而她却忘记了,女眷这边比朝臣那边更热闹才对,透气也不见得就要跑这边来。
萧衍看着谢长宁低着小脑袋,一副沮丧地样子,不由轻笑出了声,胸腔都随着一起震动起来。
谢长宁惊奇地抬头:“你居然笑了。”
“不好么?”萧衍舒心地往亭内的石凳上一坐,这个时候的谢长宁,多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多么的有趣。
“你能笑一笑当然好,”谢长宁将果酒放在石桌上,“以前长乐学医的时候,总是说,心情好才是治愈疾病的良药。”提到谢长乐,她伸手摸了摸鼻尖,有些凉。
萧衍知道她不高兴了,勾起唇角道:“怎么还带了酒出来?”
“只是果酒,”谢长宁解释道,“怕你出来久了身子冷,喝一点可以暖胃。”
萧衍看看怀中的暖炉,又看看桌上的果酒,笑道:“想得可真周到。”
谢长宁茫然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除夕无月色,宫中便仅有盏盏宫灯照明。凉亭之中挂了一盏昏黄的宫灯,将夜色趁得有些迷离,果酒中淡淡的酒香不断溢出来,两人相对而坐,看起来还颇具温馨。
萧衍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着谢长宁,只觉得那个波澜不惊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丝地天真,都让他心里一暖,瞬间驱散了冬季的严寒。而后,笑容竟是僵住,又渐渐收起。他的心中有些慌乱,竟然,有点想要多看看的感觉,还有点……舍不得?
想到这里,他缓慢开口:“你喜欢梅花?”竟然会将《清梅散》弹得那般好。
谢长宁几乎立刻想到,他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弹奏《清梅散》才会以为她喜欢的是梅花:“并不喜欢梅花,只是这是最拿得出手的曲子罢了。”
“我以为,你对戚洵当真是半点兴趣也无的。”萧衍鬼使神差一般,张口就接了这样一句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抿住了唇,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长宁怔愣了下,戚洵喜梅花,亦爱《清梅散》,她将《清梅散》练得这般熟练,自然会令萧衍误会,张了张嘴,又不想敷衍,才道:“长乐也是很喜欢的。”
萧衍开口后,本就有些懊悔,对方不过一个小姑娘,他都说了点什么,再听到谢长宁解释后更是有些尴尬于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时的,竟还有如释重负之感。也许,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他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
叹了一口气,他道:“你出来的有些久了,到时候不好交代,先回去吧。”
“你不回延庆殿么?”谢长宁有些意外地看着萧衍。
萧衍定定地看着谢长宁,她这样关心他,真有些不习惯:“我再坐一会儿,就回。”语气淡淡的,还有些惆怅。
谢长宁一愣:“也好,你切莫在外面待得时间太久,身子会受不了的。”她站起身,冲萧衍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御花园里有些暗,小心脚下。”
“太冷了就喝果酒,可以暖胃。”
两人不约而同开了口,萧衍怔住,谢长宁笑了笑,转身走出凉亭,步伐竟是越来越快。萧衍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