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外面响起一阵请安声,如筝抬头看时,竟然是徐氏亲自来沁园看自己等人了,现下她还穿着命妇的大妆,妩媚的容貌被衣服衬的也多了几分端庄和世家诰命的威仪,如筝看着渐渐走近的徐氏,心里也替她高兴,只是可惜大盛朝诰封的法令是只封嫡夫人和继室,她这个第二任继室却封不得侯夫人了,只是皇恩浩荡,破例按林侯的官职品级封了个一品夫人。
如筝带着如柏起身迎到门口,福身下拜:“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这一声母亲,是为着她多年的隐忍,为着自家娘亲对她的看重,为着自己出嫁后她对如柏的真心护持,更是为了如杉和如书,徐氏万没想到如筝一上来就给了自己这样大的脸面,按说她这样的贵妾抬妻,原配的子女便是叫上一声“夫人”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但如筝……
只这一声就把徐氏叫愣了,再回过神儿,泪水就盈满了眼眶,赶紧笑着一把扶起她:“好孩子,快起来,何必多礼。”
如柏等人也随着姐姐改了口,徐氏笑着一一应了,又趁人不注意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痕,便叫如筝和苏有容带弟弟妹妹们去花厅等着开宴,自回了荷香小筑更衣。
一行人到了慈园请了老太君,又到花厅坐定,不多时便见徐氏又是一身素服赶了过来,老太君看她几乎未变的装束,却是一愣:“承恩家的,你怎的……”
徐氏看了看自己身上,对老太君福身说到:“母亲,今日您恩赏了家宴为媳妇贺,媳妇铭感五内,只是如今薛姐姐刚刚殁了,尚未收七,虽然母亲和侯爷为了家下着想抬了妾身为妻,但薛姐姐始终是比我大,妾身想着,还是为薛姐姐执妾礼,守孝三月之后再易装为好,请母亲恩准。”
她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情,听得老太君连连颔首:“好好,不愧是江南大家之女,当真是守礼恭谨,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堪为孩子们的表率!”
徐氏赶紧福身说了“不敢”又站在老太君身边为她布菜,却被她一把拽到自己身旁坐下:“你委屈了许多年,如今也该享享一品夫人的清闲了,这些事情有下人们做就是,你就坐这里陪我吃酒,等着小辈们给你敬酒吧!”
虽说如婳托词自己身子不适没来,却也没有影响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午后宴席散了,如筝如婳才跟老太君道别,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如筝看着如婳终于换下了孝袍,心里好笑又无奈,如今薛氏已死,眼见她便更加执拗了,也不知府中待月究竟成事了没有……
回到苏府已经接近上灯时分,苏有容自去前面回了苏世子,如筝和如婳也去回了老太君和廖氏,廖氏着意问了如婳休养的情形,又叹了几句才放她们回去。
如筝回到寒馥轩,见苏有容还没回来便赶紧招了夏鱼来问,夏鱼先说了府中这一个月风平浪静的,又压低声音说到:“只是一桩,待月……被二少爷收了房,夫人做主开脸当了通房丫鬟。”
如筝笑着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是么,她出手还算快……”
夏鱼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本来二公子是十分喜欢她,要直接纳了当妾的,还是夫人说他在孝里,纳妾会招人非议,让先收了房……依奴婢看却是更好呢,如今二公子是把她安置在了外院,奴婢说句多嘴的话,看着颇有几分专宠的苗头……”
如筝点了点头:“由她们斗去吧,合该咱们素静了。”夏鱼点了点头,突然又想想到什么似的眉毛一皱,咬唇说到:
“可是,小姐……还有一桩……”她张了几次口才低声说到:“二公子给待月改了名字,不叫待月,也不叫月儿了,叫……真儿,真假的真。”
她话音未落,如筝手里的杯子却是重重地顿在了桌上,吓得夏鱼赶紧拿了帕子去擦飞溅出的茶水。
“他居然……”如筝话音未落,便听院子里响起浣纱请安的声音,却是苏有容回来了,忙对夏鱼使了个眼色,自回屋去整理心绪。
夏鱼向苏有容报了自家小姐在更衣,把他拖在了堂屋一会儿,如筝也换好了衣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若无其事地出来帮他脱了外衣,又叫丫鬟们摆饭。
她心里憋着气又无法和苏有容说,晚饭用的就少,苏有容问了一句,被她几句话搪塞了。
饭后,二人都累得没有精神闲聊,早早便睡下,如筝却怎么都无法入眠,又不敢辗转反侧,正难受着,却不防身后苏有容轻轻贴了上来:“怎的?不困?有心事?”
如筝心里腻烦委屈,却无法同他言讲,只说是无妨,苏有容见问不出来,也不勉强,只是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睡吧。”
不知是这句话的魔力,还是他身上温热的沉水香气息平复了她的心,如筝终于感觉到眼皮发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如筝送走了苏有容,又到春晖园给老太君请了安,却正赶上廖氏也在,听廖氏和老太君报了,如筝才知道原来如婳昨儿晚上到了松涛苑便发起了热,如今热度退了些,廖氏便来给她告假了。
听廖氏说完,老太君叹了一声开口说到:“川儿家的此番也辛苦了,亲娘过逝又失了子嗣,也是川儿太轻狂不懂事!怎的就能推他媳妇……婳儿也是糊涂,自己有了身子还不知道,也不懂得在意些,听说在林家守孝,还一直穿着重孝不思饮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是伤心难过,也要在意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