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天华那时已经和阿健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闲聊时也说起自己有个高三的女儿。
为了腾出时间在女儿的最后冲刺阶段,好好尽一尽当父亲的义务,蒲天华甚至一度想暂停调查。
阿健问他:“是不是也调查得差不多了?”
蒲天华说:“没有,我发现薛丽娜这些表面很活跃的人,后面还有人。”
“什么人?黑的白的?”
“本来是白的,可惜变黑了。”蒲天华说到这儿,还叹了口气,“谁变黑,我也没想到他会变黑!”
阿健听他这么说,自然联想到了张利军。
他这时候还是希望蒲天华能扳倒张利军,便试探地问:“你都搜集了那么多证据,怎么还不正式立案?你还要自己偷偷摸摸一个人调查到什么时候?”
“这个啊,你就别管了。”
“噢,用得到我的时候,就什么都跟我说;用不到我了,就不用管了?”阿健故作不满。
“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少知道一点,对你有好处!”
见阿健还是撅着嘴不高兴,蒲天华又说:“这里面的水很深,我感觉那些人有一个庞大的利益关系网,就好像蜘蛛网一样。只要触动一点,就会有一只大蜘蛛赶过来,将触网的人吞吃掉,然后把网修补好……”
阿健忙问:“你说的大蜘蛛是谁?”
蒲天华摇头:“你怎么这么好奇?总之,是只很大的蜘蛛就是了。”
阿健干脆挑明了:“是不是张利军?”
蒲天华警觉地问:“你怎么会提起他?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看到薛丽娜最近老去找他。”
“这个情况,你怎么以前没说?”蒲天华顿时很感兴趣,“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阿健完全是被张利军抓起来后,才知道薛丽娜和张利军有关系。平时,薛丽娜去见张利军都很隐蔽,并没有被阿健发现。
阿健为了探听蒲天华的底细,便随意捏造了那两人来往的情况。
“你说的这些。对我的调查倒是个补充。我只发现了这几处他们常见面的场所……”蒲天华说着,拿出了几张照片给阿健看。
于是,阿健证实了蒲天华真的已经从薛丽娜等人的身上,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张利军涉案的线索。只不过。那些证据还不够充分有力,他还想继续调查。
这时,蒲天华对阿健倒是更信任了,又说起了张利军难以轻易扳倒的原因,就是“上面有人”。而且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
阿健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相信蒲天华能一个人战胜这么庞大的腐败网络了。
他现在也不再想正义不正义的问题,只自私地想着从薛丽娜那儿弄出更多的钱就好。
阿健趁蒲天华不备的时候,从他的文件包里偷拿了几份和张利军有关的材料,并将蒲天华说的那些话,也一同转给了薛丽娜。
很快,薛丽娜告诉他,张利军准备教训教训蒲天华。
因为蒲天华平日的形象太好,既是能干的检察官,又是好下属、好上司。还是好丈夫、好父亲,简直是“五好”中年的楷模。
所以,张利军要搞臭蒲天华的名声。
于是他们看中了阿健。
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之下,阿健想到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为了能让阿宽有钱治病,他一狠心就答应了薛丽娜,并很快从她那儿拿到了一百万。
听到这里,蒲英再也忍不住了,“才一百万?我爸的命,才值这么点钱?”
冯垚看见她的眼圈红红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都发白了,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他的心,也不禁跟着难受起来。
他探身向前,双手有力又不失温柔地揉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这样,放松一点……先把车开到停车道,我们靠边停下来,歇一会儿。”
等车停下后,冯垚陪着蒲英下车,站在高速路的护栏边。远眺了一会儿江景。
吹了一阵冷风后,蒲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转过头,冲着一直关心地看着她的冯垚点点头,“我没事了!”
“一会儿,阿宽可能还会说出更残酷更黑暗的事儿,你能受得住吗?”
“我能,为了爸爸妈妈,我没什么不能的。”
蒲英的眼圈依然有点红,但她的嘴角紧抿,眼睛里透出坚毅的光芒。
冯垚心想,英子的爸爸当年单枪匹马挑战山江市整个恶黑势力时,大概也是这样——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诚大丈夫也。
他对前辈是敬佩,对蒲英则更增几分怜惜。
冯垚牵着蒲英的手,边走向车门,边说:“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
蒲英回握着他的手,心中既温暖又踏实。
他们上了车,李琪换到前座开车,蒲英则坐到了副驾的位子上。
她转头问阿宽:“你接着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害我爸爸的?”
阿宽却跟她要烟抽。
蒲英和李琪身上当然没有烟,冯垚也不抽烟——幸好这车是叶警官的私车,李琪翻了一下,总算从前座找到了半盒烟和打火机,这才满足了阿宽的要求。
阿宽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后,才慢吞吞地开始说起来。
那时候,他虽然不在山江,但从阿健的片言只语里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特别是当他感觉阿健有放弃生命的意思后,便匆匆赶到了山江。
那一天正是事发当天。
但他找到阿健时,阿健正在屋子里睡觉,开门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