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商家,就这样快速败掉,朱太太和绿丫说起时忍不住摇头:“当初我就觉着,柳三爷不是个稳妥人,柳老爷夫妇又这样疼爱他,可是想着再稳妥也总有个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败光了。前日我让人送去一百两银子,下人回来告诉我,这会儿连柳老爷夫妇带下人,还有二十来口子人呢,这会儿挤在那个二进宅子里,下人们的穿着也没原先那么光鲜了。在那唉声叹气,想着若不是签了死契的,就有不少人要走。”
这也是常事,绿丫跟着叹了句就道:“倒难为朱婶子了,还做出这样面子来。”朱太太笑了笑就道:“说是为面子也不全是,当年虽说是因利而结交,可柳太太那时待人,还有几分诚恳,也教了我不少东西,为了这个,送个一百两银子,也不算什么。”
绿丫应是,又说了会儿闲话,朱小姐就走进来道:“姐姐你来的正好呢,我这里胭脂水粉正好完了,想着去王姐姐那里拿一些,只是家里忙走不开,姐姐你既来了,何不帮我去那边带上两样?”
朱太太羞自己女儿:“有你这样使唤人的吗?绿丫,别理她。”绿丫笑着起身:“妹妹不说我倒忘了好几日没去瞧秀儿了,还有锦儿那丫头,我就跑一趟也没什么。”
朱小姐手已经一拍:“就晓得姐姐最是好人。”朱太太又羞了她几句,绿丫也就往秀儿这边来。刚下了轿,将进店时就听到一个男子说话:“原来你们掌柜的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
接着一个男子走出来,绿丫仔细瞧了瞧,见是上回见过的那个男子,心里着实奇怪,走进去时见尚妈妈和小青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绿丫咳嗽一声:“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说秀儿的坏话,等秀儿回来,我可要和她说。”
尚妈妈忙和小青分开:“没说什么。”小青年轻小些,口无遮拦有些惯了,张口就道:“张奶奶,这人已经来过好几回,是不是想娶我们姑姑。”
尚妈妈伸手打小青一下子:“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想娶,也要派个媒人来,而不是这样自己跑来,这样传出去,羞不羞?”小青皱眉摇头:“尚妈妈,话不是这样说,我们村里可没这么重的规矩,大家从小都在一起玩的,要有喜欢的,自己说就是。”
尚妈妈捏下小青的脸:“这脸皮厚的,这会儿可不是在你们村了,这地方有这地方的规矩呢。”小青又抿唇一笑,绿丫问过她们几句,见秀儿还没回来,就进里面去瞧了锦儿,和锦儿玩了会儿,也就拿了朱小姐要的那些胭脂水粉回家去。
到的家门口,让小柳条把那些胭脂水粉送去朱家,绿丫也就在辛婆子的伺候下进家门。刚走进去,虎头就迎上来,见了辛婆子想说话又没敢说。绿丫瞧见了就往一边退了一步,虎头这才对辛婆子说了句,辛婆子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等虎头走了,绿丫才问辛婆子:“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辛婆子笑了:“并不是瞒着奶奶,虎头是个老实人,害怕奶奶对我不满才不敢告诉奶奶的。前儿我见后门那来了个乞丐婆子,和我年纪也差不多,就动了恻隐之心,问了问,晓得她家里儿女都没有,男人也死了,偏生又遭了灾,这才乞讨过活。原本是在护国寺那边讨吃的,但那边现在来了几个恶霸乞丐,她年老体衰抢不过人家,也就往这边来。只是到了谁家门前都被赶的,来到我们家门口没被赶走,这才和我讨口吃的。我听了,想着奶奶说的,总要做点善事,这才叮嘱她过了午时,我把剩饭给她,这一天一顿,也饿不死。”
护国寺那是乞丐们聚集的风水宝地,绿丫曾听秀儿说过,那里有好几个恶霸乞丐,有时寺里的僧人管了,赶走他们一段时间,过些时候就又来了。秀儿娘俩运气好,到护国寺的时候,正好僧人管了把那几个恶霸给赶走了,若不然,秀儿娘俩也在那存身不住。
绿丫听的辛婆子一番话倒叹气:“这人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留心瞧着,要是这婆子还有些力气,人也老实,就把她收留来做些粗使。”辛婆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听了这话急忙应了,又道:“奶奶就是善心,要换了别家,这样的好事还不愿意做呢。”绿丫只淡淡一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辛婆子留心瞧了这乞丐婆子几日,见这婆子并不奸滑,这大热的天,她也就穿了件空身棉袄,那棉袄的面子都脆了,用根草绳栓在腰上,这样都不舍得扔。问过这婆子,说这棉袄还是当年嫁的时候,婆家给的聘礼呢,到现在都三十年了,那些东西也都变卖了,就剩的这件棉袄了。真扔了,要穿什么呢?
辛婆子听了这话,也陪着她流了几滴泪,问她可愿在厨房里做个粗使婆子?这婆子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好事,连连点头答应。辛婆子也就让人烧水给这婆子洗澡,又拿了自己的两件夹衣给这婆子换上。
这婆子洗过了澡,通过了头,又吃饱了饭,这才被辛婆子带去见绿丫。绿丫听的辛婆子说了,点头道:“也就不必见她了,让她好好地做。”辛婆子应是,又道:“已经问过了,这人的夫家姓杨,原来这的地方离这京城也只有二十里地,那庄就叫杨家庄。”
姓杨?绿丫不知怎么就触动了下,接着就道:“那以后就是杨婆子了,下去吧。”辛婆子觉得绿丫今儿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就出去对杨婆子说了。杨婆子听的主人家肯收留,心里一松,竟直挺挺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