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引本是出宫直奔温府,出府不多时,已然被人告知庞良媛身子不适的消息。当时只道是那庞良媛故技重施,为了让他去探视又整出这一遭故而不以为意。
而当到了温府巷子满心欢喜着的时候,却见德妃温清许的近身锦绣前来,道是庞良媛小产了。
一时之间反应不及,怔在原地了半晌,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温府却也顾不得旁的,直直便跟着锦绣返了宫中。
刚返回内宫,便见一从从的宫人朝庞良媛的眠月宫方向去。
得了消息往眠月宫方向去的古才人正与其姑姑古司珍一同走着,见着伏引连忙施礼。
周遭的宫人皆是匆匆施礼匆匆来去。
“告诉孤,这是如何回事?”眠月宫中急迫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端出一盆血红粘稠的红色液体。伏引再是沉不住气,直直抓住一旁锦绣的手臂。
此言一出,立在眠月宫一处喜忧莫名的妃嫔们这才在杂乱的气氛中瞧见了刚刚回宫衣裳未换的伏引。
那锦绣哪里也看过这样的阵仗,慌乱一跪:“眠月宫的庞主子小了产。”
“是太医断定了庞妹妹已经小产,故而臣妾才急忙令锦绣出宫寻君上您的。臣妾众人都是女子,许多事情还要君上拿主意才是。”温清许瞧着伏引有些许乱了方寸,想来到底都是他的首个孩儿,忽就小了产也难怪如此。
伏引不说话,温清许倒也识了趣不说什么。
“娘娘,君上现时也顾不得旁的,您且莫要上心了。”常婉仪看在眼里,上前安慰温清许。
温清许反过头看着常婉仪:“你有这些个计划,也该先同本宫商议一番的。”
这般先斩后奏,又是赶在温清玉回来的当口,她退却不了常婉仪的“好意”。很明显,常婉仪是要明明白白将她往这池子脏水里推,黑到了一处两人才真的脱不开了。
“若然商议了,只怕君上现时还在宫外。”常婉仪放低了声音,瞧着温清许带了几分迁怒的神情。
温清许握紧了掌心,亦是声音放缓:“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娘娘放心,不但不会节外生枝,此事之后那庞游书便再也无法开枝。”常婉仪的脸上附上一层薄薄的却难以看清的情绪。
“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这样自信大胆的话语一出,温清许也不禁生了疑心,见她一脸神秘,只冷冷道了一句,“最好不会多生事端。”
不消片刻,太医从眠月宫中走出,自是战战兢兢地道出了庞良媛小产的事实。后来经太医查验之下,原来是眠月宫中的宫女毓灵熬了红枣粥给庞良媛进食,恰好当日宫中御膳房中遵从膳食安排为眠月宫中安排了虾皮酥做茶食。
有孕之人向来易饱又易饿,宫中每日备着膳,都只为了庞良媛一人备着。
红枣同虾皮相克太医如何不知,两物共食会生出毒性,留下庞良媛一命本属不易。
此事最终以宫女毓灵杖毙终了。而原本对庞良媛呵护关切备至的太后娘娘,此际也表现地冷漠许多。庞良媛能得宠,是因了腹中块肉,如今没了太后的恩恤,也是因为没了她腹中块肉。
红枣同虾皮都是日所常见的食材,出了这档事,又寻不到不对劲,看来只是一个疏忽的意外。
无比意外的意外。
而疑云却在温清许心中蔓延,看来那样地不着痕迹,那常璎珞到底怎样会事先知道庞良媛会小产?
这一点亦是她如何也无法摸清楚门道的。
只是有一点温清许却暗暗放在心里,已然根深蒂固。便是这常璎珞……断不是盏省油的灯。
宫中从来不缺新事,没了子嗣的庞良媛就此也不如一前的影响力了。
而伏引,也不过一阵的伤心,宫中每至初春的春宴总也不致为了庞良媛而开先例取消。只因了南方发了水,至少在春宴之前,伏引这阵怕是也腾不开功夫。
一日大早,锦绣走入内室,支开了伺候温清许梳妆的宫女:“娘娘,这个是一大早府里头来人托宫卫交给奴婢的。”
锦绣隐秘地从宫衣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绢帛。
温清许狐疑地看了一眼这张绢帛:“宫卫可传了什么话?”
锦绣摇头。
温清许眸色略动,接过绢帛,不过细细扫了几眼便是脸色一变:“是什么人放在宫门处的。”
“只说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身下人的装束,来人并未留下姓名。”锦绣看着温清许脸色略变,心中也微微动了动。
温清许将手中白色绢帛往梳妆台上一丢:“上面说,娘中了毒,府里却禁着消息不肯传大夫入府医治。”
听到此处,锦绣也是惊了一惊:“中毒?府里头食膳向来小心周到,怎会?莫不是……大小姐她……”
“想来便是如此,温清玉看着无害,实则也是心机深沉着。她是想报复本宫。”温清许手心攥得深紧,护甲几乎要攥进皮肉之中。
“可是……这报信之人可否可靠?万一……是大小姐的计谋?”锦绣看着落在梳妆台上遮盖住胭脂盒的绢帛,有些担心道。
听锦绣这般说,温清许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命人出宫传本宫的意思,本宫想念母亲,让人去温府请本宫的母亲到宫门的会宫房。”
“是。”锦绣连忙应声。
会宫房,介于宫内外之间,不是命妇们入宫的时候,宫中娘娘们每月可以有一次见亲的机会,只是不能再宫中。只能在会宫房,此后宫内宫外自然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