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深宅,尚且各个都是盯着自身的利益,眼前此人的心思难以捉摸,但绝非善茬。
“跟我来。”楚桓捋顺温清玉的发鬓,凑了温清玉的耳边,轻道。
温清玉不及再思,紧跟楚桓的脚步。
愈是深进这道门,内里便愈是静谧地可怕。脚步落在地面、石阶,浑如静谧之中落上的敲击,每一声都只能让心底更加生出惧意。
绕过一方小门,温清玉愣住。
水阁高廊,雕镂精细华丽的麒麟戏珠,满布眼前的绚丽的碧瓦高墙,隔着满布雕饰的华庭长廊,锦绣画壁浅浅刻入墙壁,华彩繁华,看来实在奢侈。
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一种门前门后格格不入的冲击感顿时袭入温清玉心底。眼前这满眼锦绣华丽,身后这暗夜之间如同诡异的静谧,二者之间的对比实在太大,温清玉只觉自己是否踏错了地方。
祁慕箫关上那小门,“咵咔”一声厚重声音,由左至右一道色彩与墙壁相仿的暗格附上了那道门,暗格之上的图案与墙壁之上的风景壁画完美契合。
如此完美契合,何人会想到,那样只可以透出微微光亮的小小院子,竟然可以有这样一方天地。
便是后面的小门被人察觉,打开后一道高墙,只会以为是一处被封起的后墙,何人会疑心这墙后竟是别有洞天?
怔怔望着楚桓的背影,这便是他在云国落脚的地方?
可是?温清玉不觉蹙眉,这样一处华丽雅致的院落,看来占地颇广,怎会无人怀疑?
在温清玉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再一想当时襄侯府府外那辆马车,停在今夜宴客的客人的马车之中,温千山与杨管家向来小心,岂会让些不知底的人混入宴客名单?
似乎只有一种解释。
莫非……云国之中有细作,而与蜀国暗通款曲的那人便在宴客名单之列?
宴客名单温清玉不曾瞧见,但是既然温千山会请,想来也该是这云国有些头脸的。
想在云国真正立稳脚跟实在不易。
随着楚桓一路绕进一处小院,恍若最平常的厢房,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就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碰上。
楚桓一身黑色劲装华服,周身笔挺,身材颀长,微冠的长发间仍留着几缕发丝恣意在风中肆虐。一如骨子里的君王气度,放肆张扬的那份气华,是温清玉十多年的记忆中独独出现的一抹。
便是这样张扬的男子才得配出如此张扬的气度吧。
祁慕箫上前大开院门。
二人立在院外。
楚桓回过头,一如初见时的轻浮笑意:“进去瞧瞧,好东西。”
听着面前此人如此语气说道,温清玉顿觉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温清玉半信半疑,迟疑着脚步,迈进了院子。
院中一片空荡荡,唯有入门右手边上有一块用麻布铺满咸鱼菜叶的地方。入秋了,大户小户人家的厨房都会晒这些。温府里不少后院里头还晒着桂花、鱼头呢,若非如此厨房做出的菜总是不大入味。
温清玉眼神移到了院中厢房,看着这道门,内里便是有那黑衣男子口中称为“好东西”的地方了么?
定定深呼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一切令温清玉一怔,什么都没有?就连床铺什么的都撤了——这间厢房已然废弃。
想想方才见到的那处暗格,这间厢房莫非也有暗格。
正要抬步入内。忽觉不妥,偏头一觑。
却见楚桓悠悠然仿若闲庭信步一般晃到温清玉身后左手边,狭长的双目一动,信手一动,捞起麻布的一角。
唇角一勾,拉着布角轻轻一抽,麻布之上的菜叶咸鱼尽数被抽出,抛出一抹优美弧度,然后落到地上。
楚桓眼睑一低,好整以暇弹开了手心触碰到的尘灰。
麻布落到地上那一刻,地上的尘灰在布角扑起,旋而落下。
一个个掩在灰色麻布下的朱色木箱显露出来。
手一伸,手指一勾,狭长的双目眯起,看来真是赏心悦目:“过来。”
温清玉脚下下意识移到木箱旁,十几个方方正正的朱漆大木箱,木箱旁散落的咸鱼菜叶显得格外突兀。
一眼便见到那些朱色木箱上有些水渍漂过落下的红漆。
水渍。
难道?
温清玉一怔,反应过来,第一动作便是掀开其中一个。
掀开的那一刻,一片明晃晃的。
温清玉眼神一个黯淡,果然是这样么?
“想得不错,这些便是云国筹来的两千多万两。”似是看清了温清玉心中所想,楚桓大方承认。
周围落满咸鱼菜叶的木箱之中明晃晃的,是铺在箱中的金银。他便就这样将这些金银用来晒咸鱼了。
眼前的男子一脸张扬,狭长的双目紧紧盯着她的神情。温清玉言语一顿:“怎会?”
“山匪淹死大半,生擒的都咬舌自尽。魏先锋带兵进山木岭搜山,已经许多天了,半点军饷银子的动静都没有,饷银似是不翼而飞。”
脑中忽然浮现起安子急迫的神情。
引水入山木峡。山木岭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唯有一处山木峡被魏晋所守。当时温清玉便疑心,落草为寇的大多也是为了生路,被水淹死的尚且不论,那些被生擒的为何要咬舌自尽呢?
望着楚桓此刻略显得意的张扬面孔。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些所谓贼匪原来都是蜀国人。从劫取筹资、困守山木岭到咬舌自尽、饷银消失都该是眼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