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却是无言。秦文声一身大红的中式喜袍,在晚歌眼里有些刺眼。看惯他西装革履,忽然穿得这般喜气,对他似乎有些陌生了。
想到这,晚歌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一声。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她又何曾熟悉过。
一个名义上的姨太太,住在秦府最偏远的一间小屋子里。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也许秦文声根本就不屑碰她。平时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偶尔遇见,他只是微微点头。
在这对她充满敌意的秦府,这个对她冷冷清清有些疏离的丈夫,却已经是整个秦府里面对她最好的了。毕竟他没有像他家人一样欺负她,偶尔还会对她不温不火地说上一句话。
“你没事吧?”他淡淡地问到。
“没事。”晚歌摇摇头,他这才将她放下。
秋禾从房里跑出来,确认晚歌没事后才向秦文声行礼道:“二少爷。”
秦文声微微点头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秋禾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愤慨:“在二少爷的院子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您布置新房了!”
秦文声有些不明意味,只见她粉颈低垂,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思,也看不出悲喜。秦文声忽然笑了一声,拉高声调道:“布置新房?你们两?”
晚歌淡淡道:“怎么?二少爷是怕我们弄什么手脚吗?”
秦文声没有回答,他转身朝那院子里那两株石榴走去。半晌后,他才幽幽道:“听说这两株石榴树是从你们慕家移过来的?”
晚歌垂首冷笑一声:“是慕家的没错,却不是移过来的,而是夺过来的。”这个夺字,咬得极重。
秦文声没有怒意,反而点点头笑道:“哦,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你……自己呢?”
晚歌仰起头,初升的太阳很耀眼,她闭上眼道:“我不为自己而活。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何必问为何而来。”
秦文声站在石榴树下,他身后是铺天盖地的蔷薇。清晨射入院里的第一缕阳光,隔着淡淡的薄雾,映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那寒星般的眉目,变得很模糊。那刀削般立体的轮廓变得很柔和,甚至那声音都像是被晨雾柔化了。他轻声唤道:“晚歌。”
晚歌身形一僵,有些意外。过门两年,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她有时甚至怀疑,他可能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柔声呼唤,晚歌愣愣地应了一声:“嗯?”
秦文声缓缓走向她道:“那你的心呢?”
晚歌望着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进他的眼里。可惜他的瞳孔,一如黑暗的苍穹,看不进更看不透。她轻叹一声:“我的心?我那千仓百孔的心,早就埋在了这座深深地庭院里。”
秋禾忽然拉过晚歌轻声道:“小姐,都弄好了。”她又转向秦文声道,“二少爷,新房都弄好了。您请过目,若是有不满意的,我这就改,免得到时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秦文声点点头道:“可以了。”秋禾拍拍手,拉着晚歌正欲离开,他却忽然拉住了晚歌的胳膊道,“秋禾,你先下去,我有话对你家小姐说。”
秋点点头。见秋禾出去后,晚歌拂去他紧握住她胳膊的手道:“二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他望着自己那被拂下的手,苦笑道:“我记得两年前,也是这个房间,你掀开盖头叫了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你不是叫秦文声,而是,文声。似乎从那以后,你都没有再叫过我的名字。”
晚歌像是自嘲般笑了一声:“岂敢,那时候,只是我……太天真了而已。”天真地以为,从今以后,可以以夫为天,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的想法简直天真得可笑。
秦文声望向远方道:“所以,现在的你对谁都无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