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市长心里一样不是滋味儿,凝重地说:“老百姓看我们坐的是军车,以为我们是来抗洪的,见着我们就给我们让路,不然我们早堵在路上了。”
“这次要撤离三十多万人,有外转的,有内转的,谁都想多带一点东西,路上堵很正常。”
“咸鱼,你是应急抢险突击队的队长,你消息最灵通,你说上级会不会下命令分洪?”
“这要看水位,只要不超过分洪的最高上限就不需要分洪,但提前组织分洪工程区域范围内的群众撤离是非常有必要的。安造垸和牌洲湾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只有提前组织撤离才能确保群众的生命安全。”
韩渝一边请领导们上船,一边接着道:“我们的水上搜救连参加了两个溃口民垸的水上搜救,我让参战官兵们在执行搜救任务时进行过调查,然后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请长江水利委水文局的徐工进行统计分析。”
陶副师长一脸茫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没当过兵的营长究竟想说什么。
秦副市长猜出了个大概,低声问:“分析结果有没有出来,对我们滨江今后的防洪有没有借鉴意义?”
“结果出来,有借鉴意义。”
韩渝把三位领导请到趸船值班室,打开抽屉取出一份徐工的统计分析材料,介绍道:“以牌洲湾为例,从1954到今年发洪水的44年间,牌洲湾围堤一直没发生过溃堤,居住在堤内的群众长期没经历过大洪水,缺乏洪水知识。有关部门虽然每年都组织防汛,但从未进行过如何防范洪水的宣传教育。
高大的堤防给堤内群众造成一种安全的错觉,这种情况不只是在北湖和南湖存在,在我们陵海乃至滨江一样存在。直接导致群众忽视洪水的威胁,放松对洪水危害的警惕。
相关部门只顾着搞水利建设,基本上不会考虑洪水的风险,忽略防洪措施,只防一万,不防万一,不作万一溃堤的相关准备乃至决策。直接导致洪水冲破堤防大坝,上到党政部门,下到堤下的群众,都是惊慌失措、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自救或救人。”
陶副师长愣住了,不敢相信一个预备役营长考虑的竟是这些。
秦副市长则觉得很正常,毕竟咸鱼本就是“滨江水师提督”,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他必须考虑把各种灾害防患于未然。
徐工的统计分析材料很全面,数据也很全。
比如牌洲湾,有70%以上的群众认为大堤不会溃决。
堤防决口之后,有70%的群众收到了溃决的消息,收到溃决消息的方式以广播、村民互传和派出所告警为主,其中主要是靠广播,可见乡村广播系统建设维护的重要性。
群众们收到大堤溃决的消息后,以奔向大堤上堤避洪为主,其次是上楼避洪,包括到附近有楼房和邻居或亲戚朋友家,上树和准备小船或其他漂浮物的很少。
死难者主要集中在溃口附近的几个村。
在死难的人中有相当部分是在弃楼奔堤途中遇水的,而上楼坐待救援或从自家平房躲到邻居家楼房的人基本上保全了性命。找不到或来不及奔向楼房,只能上树避洪的,生存几率也很大。
换言之,如果洪水来了,别那么慌张,别往大堤跑,而是在附近找高处避洪,其生存几率远大于弃楼奔堤!
秦副市长看完统计分析材料,抬头道:“咸鱼,这份统计数据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有没有上报长江防总?”
“上报了,我们这边有电话和传真机,不但给长江防总和荆州防指汇报了,也给安公、十首等沿线区县防办通报过。安公县的领导对我们通报的情况很重视,昨天中午就通过广播宣传如何防范。”
“有传真机是吧,给我们滨江市防指也发一份。”
“秦市长,我怎么发?”
“我签字。”秦副市长掏出笔,在材料下面进行批示,签上名字,递给韩渝。
秦副市长见陶副师长目瞪口呆,解释道:“我们滨江虽然对长江干堤能不能挡住洪水有信心,但我们有好几个江心洲。咸鱼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洲堤溃决,如果有防范至少能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