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孙家姑娘,竟也没太多可挑的。
孙家一向收敛处世,孙尚书清廉中不失机变,年纪也大了些,于仕途也再无想法,平安到老就好,倒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孙家嫡出两子,俱已成年,皆有官职,但并非有什么大前途之辈,守成而已;孙家两位姑娘皆是庶女,但因家里没有嫡出的姑娘,也算自小养在孙夫人身边,不曾受过什么苛待,该有的教导也不曾少。更有言说,那孙夫人亲切宽厚,孙家姑娘又淑静和顺,常年侍奉左右,母女之间,竟是比亲的也不差多少。
对于孙家姑娘,上次她也有些模糊印象,只是两个姑娘分不清谁是谁,比起同等出身的闺秀,孙氏姐妹打扮得倒是清减,但姿容也是上等的,还颇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清逸淑质,难道这就是“清静致远”?!
听程裕易的意思,是要再仔细相看一番。这也使得,襄南郡主于是下了拜帖,邀孙氏母女来忠信王府做客。
末了,又想了一想,这单独宴请,人家不多想也难!何况,还无甚说得过去的由头,于是又添了封帖子,送去了相对更有来往的王参政家,不是还有他家小女儿么,多个选择也不是什么坏事……
到了那一日,两家夫人都携闺秀翩然而至。
而襄南郡主于园中如梦阁,设了一精巧茶席,亲自烹了壶极品梅占,甚是风雅。见两家来到,款款起身相迎,复又安坐下,叙了半天寒温,赞了一箩筐这两家的闺秀,又收了一箩筐有关自家园子茶水、衣裳钗环的奉承话,便命大丫鬟罗裳去请程裕易来陪两位夫人。那两家夫人闻此一句,眉上喜色自然又増了几分。
襄南郡主到底是礼仪之人,也不愿就这么大喇喇地安排未婚男女同席……算了算时间,借口上次赏花会姑娘多,没有招待周全,喊了一向孝顺乖觉的庶女程子玥,领着三位闺秀去仔细逛逛园子。
果不其然,程裕易将将踏入阁时,正好碰上了三位姑娘起身。
侧身之间,程裕易眸光一闪,只见孙昭竹一袭米稠色底子棕黄滚边起雏菊花圆领长裙,一双点漆般眸子沉静如深湖,只专心走路。倒是另外两个穿翡翠绿与胭脂色的姑娘,似乎有些眉眼生晕,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作害羞状,放慢了脚步袅袅娜娜走过。
他慢慢转过眸子,恢复了脸色,抬腿跨入阁内。
两位夫人见一位清俊温朗的男儿走进,不由得笑意盈盈,拿眼睛反复端看程裕易,见他举止行动颇为大方有礼,兴头更盛!两人虽有些争锋相对,但都想引襄南郡主多说上几句,探听出点意思来,于是三下两间便讲起来新成的那些婚事。
不由得说到那葛二郎与孙昭竹的亲事,这葛二郎是有个前途的,家风正派,人也长得不错,这两年未曾婚配,靖州有女的人家也颇为注意。
那王参政夫人也曾动过心思,尤其是听说这葛二郎看重闺秀才学后,颇对葛家夫人颇热络过一阵,也暗示过,只是还未等到葛家搭腔……就听说他与孙家姑娘订了亲,暗恨不已,如今看来,说不定却是好事!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说不定正是成就了小女与这王府二公子的好事!……就连那襄南郡主也是晓得的,本还想着是否为自家庶女打算一下,不过想过后也就忘了,于是此时也有兴致多问几句……
这孙夫人甚是活泼爽朗,倒也不避讳,笑言,“不是我夸口,竟是这两个孩子有缘!”
接着娓娓道来:
原来,那葛二郎与孙昭竹幼时是见过的。
葛二郎出生于湖州大儒之家,孙尚书也曾外放湖州知州,敬重葛父学问为人,与其颇为交好,孙家两个儿子也曾在葛家读了好一阵书,两家女儿们也玩在一起,因年岁皆小,不曾认真避讳,孙家两个姑娘便也在葛家私塾内隔着屏风,跟着念过一阵书。
之后,孙尚书回靖州,路远迢迢,两家来往困难,便断了这些年。
葛二郎中了探花后,也曾拜访过孙尚书,不过只限于枢处,未登家门,直至今年开春,一直执拗的葛父终于愿意迁至靖州,与夫人儿子团聚。举家拜访孙家,两家儿女得以重新相见。
葛二郎本在男女之事上无心无意,耽误了这些年,复见孙昭竹,却心思一动,反而再三央求着葛夫人主动上门求亲。
想来,出落得如此清逸秀雅的孙昭竹,孩童时必然也玉雪玲珑;而葛二郎自小聪慧勤勉,孙昭竹也不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这哪里有不允的道理,两家皆大欢喜!
所以,这么赶着办亲事,也不完全是年岁的缘故,也算成全这多年的心意……
虽无什么人知晓,但王参政夫人做贼心虚,为撇清自家曾对葛二郎的心意,反而装出十二分热情,格外大声地啧啧声奇!外加声称这孙家女儿都是有命定的姻缘的,暗示就别跟自家争这程裕易了!可惜无人听懂……
襄南郡主想到孙昭竹今天的素雅打扮,与那葛二郎倒也相配,也跟着赞了几句,无意中扭头吩咐丫鬟,瞥到身后的老二,竟难得地在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