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时看,那个号冲天大将军的贼头,也自骄意满,目空一切了。
要知道,凡用兵,最好从一个方向发动,那样兵力更足。而多路出击,看似更有艺术,但在实际执行上,往往会陷入每一路兵力都不够的窘境,各路的协调也会出现问题。
不过也正是贼头志得意满,才有汉军的可乘之机。
但怎么说呢,就是孙坚说的这个策略好是好,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弄险了。敌后穿插,长驱直入,斩杀贼魁。这说出去多壮阔?但实际上却太过危险了。
从绕后,到奔袭,再到袭城,中间哪一路不危险重重,只要任何一处出了问题,被贼发现,穿插之军,十死无生。
所以谁能担负此任,谁又愿担负此任?
然后曹操和荀攸的目光皆看向了孙坚。
而孙坚也当仁不让,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对二人道:
“此策是我孙坚定的,就自然就由我孙坚来行。坚愿从本部简拔精兵千人,袭拔邺城。”
荀攸和曹操皆激动的站起来,对孙坚大声赞赏。
“雪夜下邺城啊,此汉四百载,未有之壮举。如君功成,留名青史是等闲。”
实际上,孙坚到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不信曹操和荀攸两个人想不出这办法。之前曹白脸那一番表演,想来想去就是要激他入彀,真是奸猾。
但孙坚对带兵奔袭邺城并不排斥,说到底,这种决定天下成败的壮举,舍他孙坚外还有谁人?
但对于曹操和荀攸,他只觉得恶心,于是也不愿意和二人多说什么,只拜了拜拳,从曹操那讨了符节,就回营准备粮秣、甲械、战马和突袭的人员了。
这边孙坚一走,一直微笑的荀攸才苦着脸对曹操道:
“这次倒是做了番恶人了。如此诓孙文台,真的有些羞煞啊。”
但曹操满不在乎,他说了一番话,让荀攸大感意外。
“公达,你道那孙文台没看出莪们这局?那你就小觑他了。这个江东侉子,可能对朝堂上的东西看不明白,但绝不缺脑子。咱们刚刚一番作态,他一开始可能还未察,但最后一定明白了,不然他不会沉默不应。”
荀攸疑惑:
“那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应呢?”
曹操大笑,他用手指着自己,又指着荀攸,然后脸一沉:
“公达啊,你要明白,这孙坚和咱们不一样。他这种下僚武人凭什么能立功?那些轻巧的,安全的,哪个不是被主帅们安排给家里人了,能轮到他一个卖瓜子?他这样的人,要想出头,就只有打别人不愿意的仗,不水火里死几回,能到这个位置?”
曹操顿了下,语气稍微萧索:
“有时候,咱汉室对如孙坚这样的无门子弟确实刻薄了些。这孙坚是个豪杰,但可惜,生错了地方。所以,公达,你也不用愧疚,这就是孙坚的机会。便是我们主动来说,他也会争取这个任务的。”
曹操的话,并没有能开解到荀攸,其人反而更加焦虑,道:
“这次咱们做的事情,是关系到大汉,也关系到你我家族的大事。我荀氏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孟德,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事一干,你再无可能与你父相容啊。”
曹操从鼻子里重重哼了声,不满道:
“公达,你也小觑我了。我曹孟德是曹孟德,就是我自己。不要老觉得我家族如何,我便要如何。从我读经读史,越发明白了些道理。知道这天下出了什么问题,宦官一党里面有没有好人,我可以很直白的讲,有!而且还不少。但乱天下的就是此辈,不倒宦,如何救大汉?所以公达不要在疑我,我曹孟德想得很透也很清楚。”
荀攸听曹操说这个话,内心一安,也不再劝,开始说下面的事:
“现在,咱们将孙坚调走,军中九校尉中,咱们的把握是不是已经很大了。”
曹操点头,然后为荀攸解释:
“军中除我以外的八位校尉。皇甫郦、郑泰是咱们自己人,赵融、淳于琼、鲍鸿是老帅旧部,至少明面上不敢反抗。张超是文人领军,素无定计,只要大多数人同意,他就同意。至于剩下的那个冯芳,是宦官一党安排在军中的,正是我们要杀的鸡。孙坚原先是最大的变数,现在也被咱们调动出去。所以,现在万无一失。”
到这里,实际上有些明白了。
就是曹操和荀攸以及皇甫郦、郑泰秘密在军中结成了某种团队,准备执行某项大计划,而原先的孙坚是这个计划中的不稳定因素,所以曹操和荀攸二人才要做局将此人掉开。
所以孙坚只看到了人家第一层,孰不知,人家背后还有更深的目的。可怜孙坚,到底是做刀的命。
之后,曹操和荀攸又聊了一下军中的情况,为之后的计划查漏补缺,突然曹操来了句:
“这孙文台可惜了,只怪命不好,没生在世家里。”
那边荀攸听这话一愣,也为孙坚可惜:
“是啊,可惜了这一好汉子了。”
为何两人会有此对话呢?原来不论是曹操还是荀攸都不认为这孙坚能带兵打下邺城,换句话说,这孙坚此去,死定了。
……
那边,已经被曹、荀二人认为是苦命人的孙坚,这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壁垒,一入帐,他就气得抽出环首刀,将帐内屏风统统斩断。
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