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当好生将息自身!”赵煦见此情景,便真诚的说道:“朕将来尚需卿辅佐。”
说着,赵煦就对左右吩咐:“尔等记下来以后每旬,从御药院中取上等养生之药,并御厨诸般珍馐,以送沈提举宅。”
沈括更加感动,哽咽着匍匐而拜:“天恩难报,臣唯尽死以忠陛下王事!”
对沈括来说,赵煦这个少主,几乎是完美的梦中君王。
不仅仅是在嘴上重视他、关心他。
在行动上,细节上,更是做到了近乎满分。
不仅仅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连他个人的生活和私人事务,也都被安排的无比仔细、体贴。
比如说他那几个入京投奔他的侄子,现在就全都被圣旨安排进了开封府府学读书。
以后,他们就不必回老家去卷那几个发解试的名额了。
直接可以在开封府参加发解试。
开封府的发解试难度,天下倒数第一。
那几个家伙,若连开封府都考不出去,就只能说明——他们不是读书的料,趁早死了求取功名的心吧。
也比如说,他家雇的婢女、佣人,天子特旨,出内帑以供,等于在事实上将他的地位提高到待制大臣,而且还是带学士衔的待制大臣。
其他什么父母追赠、妻子恩荫,更是络绎不绝。
托他的福,现在他的父亲沈周,已经被追赠户部侍郎,他的母亲也被追赠上郡太夫人。
如今,连生活细节也开始关注了。
如此恩遇,让沈括感激不尽。
……
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赵煦回宫后,在女官们的服侍下,先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刚刚休息了一会,冯景就来到他面前,拜道:“大家,臣听说,司马公似乎在家写札子,准备求对。”
赵煦的神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求对?”他疑惑着:“司马公有没有和其他宰执商议?”
冯景摇摇头。
赵煦默然的摩挲了一下双手。
司马光这样做,是打算豁出去了啊。
此事一做,朝野内外的攻讦,必然紧随而来。
其他宰执,现在恐怕也很不安了吧。
要知道,司马光可是负天下之望啊。
哪怕现在他的人望已经不如去年,但旧党赤帜的光环,依然在他身上。
现在,司马光孤注一掷,不和宰执商议,也不通知宰执,就要上书求对。
这个事情一旦传开,天下人怎么看?
会不会有人觉得,当朝宰执在故意打压、排挤他司马光?
会不会有人认为,某某某、某某某,背叛了司马光?!
这可不行!
赵煦思虑一会,就对冯景道:“冯景,汝即刻以我使者身份,去司马公府邸传旨,请司马公明日至崇政殿候见。”
赵煦能怎么办?
只能是先出手,将影响降到最低。
至少,不能让司马光掀桌子!
须知一旦司马光打破规矩,在没有和其他宰执商议,也没有通气的情况下上书求对。
等于他对其他所有宰执投出了不信任票。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司马光只有一个下场:罢免。
而其他宰执,有一个算一个,也必然被卷进来。
朝野内外的舆论都要炸锅。
那些以司马光为偶像、楷模的人,肯定会问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将司马公这样身负天下之望的贤臣,逼到这个地步的?
最要命的是——赵煦知道,司马光寿元不久。
一旦司马光在被罢后去世。
如今的所有宰执,都将陷入道德困境。
像是吕公著、李常等人,更是可能被千夫所指。
所以,赵煦简单的想了想,就对冯景继续吩咐:“到了司马公府邸,记得要好生劝慰,就说,朕即位已一年有余,思及皇考嘱托,念及天下之事,朕惶恐,故请司马公入宫,以问天下情弊。”
“此外……”赵煦想了想,补充道:“冯景,在去司马公府邸前,且先依次去康国公、申国公以及文太师、张节度、孙学士府邸……”
“将朕的这个意思,也一并告知诸位元老、宰相。”
赵煦的演技一向不错,特别是在细节上,他一向非常重视。
这次也不例外。
若只单独召见司马光,那傻子都知道,赵煦在派人暗中监视,至少也在暗中观察大臣动向。
这不好!
也太打脸了。
要知道,赵煦可是一直在表达着‘愿与天下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态度。
所以,赵煦只能选择将事情扩大化。
干脆将所有老臣一起卷进来。
把这个事情,办成‘即位一周年天下政务检讨会’。
如此一来,就可以将赵煦摘干净了。
至少,在表面上摘干净了。
政治就是这样的。
很多事情,大家你知我知,互相都能有个体面。
可一旦捅破,公开化了,那就没有人能体面了。
所有人都将颜面无存。
“诺!”冯景认真的记了一遍,就要领命而去。
但他刚刚走到福宁殿门口,赵煦又叫住了他,对他吩咐道:“冯景!传旨前,去一趟通见司,与郭忠孝商议一下,把时间安排好。”
群臣入对,都是有规矩的。
也是要由通见司安排、引见的。
要是通见司那边不知情,没有排好班次,群臣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