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商贾,拿着真金白银,认购一个连房子都没有开始动工,连模样都没有见过的‘宅邸’。
而且,是闭着眼睛认购!
这大宋商贾的钱,什么时候这么好圈了?
真的不懂!
赵煦听着,笑了起来,对刑恕赵煦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因为刑恕和蔡京,其实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道德真空,心里面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儒家道义’的负担。
在他们眼中,所谓新党、旧党,其实都一样。
只要有需要,是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切换立场。
但刑恕又和蔡京不同。
蔡京是纯粹的政治生物,一切为了升官。
而刑恕这个人,他当官很可能纯粹是来找刺激的。
不然,就很难解释,他在新党、旧党里反复横跳的动机。
也很难解释,他在赵煦的上上辈子的元祐时代做的那些操作。
车盖亭案,蔡确被旧党围攻,没有任何人敢给蔡确说话。
但刑恕跳出来,给蔡确喊冤。
他还费劲心思的,将文及甫、司马康这样的旧党二代衙内说动了。
差点就被他救下了蔡确!
而当时刑恕已经平安落地了。
若他不出这个头,靠着他和旧党元老以及衙内们的关系,其实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朝中当官的。
但刑恕却选择跳出来。
为此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被从知河阳府,直接贬为监永州酒税!
几乎是直接从路级重臣,被一撸到底。
只差没有剥麻了。
所以,赵煦对刑恕也寄予厚望。
一个爱找刺激同时还没有什么道德压力的大臣,在大宋可是很难找的。
赵煦眯着眼睛,站起身来,走到刑恕面前的台阶,就要席地而坐。
冯景赶紧取来一张柔软的蒲团,放到赵煦屁股下。
赵煦坐下来,就平视着刑恕,然后对他招招手:“卿到朕面前来说话。”
刑恕顿时激动起来,他立刻起身,对着赵煦拜了三拜,然后才战战兢兢的来到赵煦跟前,小心翼翼的将盘膝坐下来。
只听着小官家问道:“卿心中有疑问?”
刑恕点点头:“臣愚钝,于圣智实难领悟。”
“因为认筹?”赵煦又问。
刑恕点点头。
赵煦笑起来。
现代的期房预售之法,可是商品经济的一大发明。
本来,以大宋的社会经济水平,是不足以支持这样超前的产业的。
但奈何……
“靖安坊在汴京城!”赵煦淡淡的说道:“而且是在汴京旧城的东华门外!”
“汴京房价,过去百年,就一直在涨!”
这是事实。
太祖、太宗的时候,一栋宅子,三五千贯就已经是豪宅。
如今,三五千贯,连店宅务的一个小院子都买不到。
赵煦记得的,在他的上上辈子,苏辙被贬后,为了筹钱,卖掉了他在汴京的房子,得钱——九千数百缗。
苏辙可是出了名的清官。
他在汴京的房子,只是一个简单的三进小院子,就卖了一万多贯(缗是一千钱,贯是七百七十文。)
而在绍圣时代,赵煦记得有司曾经上奏:人臣赐第,一第无虑数十万缗,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
一套宰执级别的豪宅,盈槛百余,就要数十万缗了。
而在四十多年前,仁庙的富康公主下嫁驸马都尉李玮,仁庙为公主营宅邸,费钱也就二十万贯。
四十年后的绍圣时代,就已经到了‘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的地步。
房价涨了五倍不止!
哪怕现在,一套宰执宅邸,起码也是数十万贯。
所以,汴京城具备了现代房产地的商业逻辑。
房价一直在涨!
傻子都知道,投资房子,一本万利!
苏辙这样的清官,都靠着投资房产,赚到了被贬后足够养老的钱。
何况,现在在靖安坊的房子,还带着学区房的附加价值!
刑恕听着,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立刻想了起来。
是啊!
汴京房价,百年来一直在涨。
尤其是旧城的房子,哪怕是老破小,也一直在涨!
而汴京一直缺乏,一个大量提供新房的渠道。
所有人都在捂着自己的房子。
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变卖自己的房子。
特别是旧城的房子,一直就是有价无市的。
于是,刑恕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顿时对赵煦佩服的五体投地:“官家圣智如天!”
赵煦呵呵的笑了笑,对这个马屁欣然接受。
“不瞒爱卿,靖安坊只会是一个开始……”
“朕会逐渐的,将汴京旧城,一一开发、改造……”
“以十年之功,令汴京焕然一新。”
“同时,也让国家得钱以千万贯计!”
一次汴京旧城棚户改造,赚到的钱,少于一千万贯,就可以算失败了。
没办法!
大宋天下州郡,人口已经有一万万了。
在这一万万的人口里,哪怕只取万分之一,也有一万人有足够的财力在汴京置业。
每个人身上赚一千贯,这一千万贯就出来了。
但赵煦只会赚一千万贯吗?
笑话!
房子赚一次,房子转卖赚一次,物业费再赚一次。
这才是正常操作。
所以,简简单单,赚个三五千万贯,对赵煦来说不是问题。
刑恕听着目瞪口呆